走過“羊吃人”的地方

駱海鷹

“羊吃人”——圈地運動,是學生時代學到的一點英國歷史知識。說實在的，對英國600年前的那段歷史，平時很少去探究，對英國圈地運動的本質也缺乏了解。2006年6月，我有機會實地走過“羊吃人”的地方，真實地感受了英國“羊吃人”的歷史。

6月1日早晨，我們從曼徹斯特市出發，前往英格蘭著名的旅游風景區——“湖區”。經肯德爾，我們乘車從平原慢慢進入丘陵。旅游車在山路上左轉右拐，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山溝的農田里有的長著莊稼，有的只長著草。田塊都比較大，田塊與田塊之間基本上都是小石塊壘起來的一米來高的矮石墻。山坡地也都以這樣的隔離方式向山頂延伸，遠看還真有點中國長城的味道。田野和山坡上有三三兩兩的羊在吃草。草地、石墻、羊群構成一幅奇特的風景畫。

正當我們對這一景象好生奇怪之際，司機兼導游，一位曾在國內一所大學當過教師的楊先生告訴我們，這一地區就是英國歷史上“圈地運動”的地方。這一話題立即引起了我們的興趣，因為我們這個代表團的成員多少都知道一點“圈地運動”，于是就請導游講講這段歷史。

英國“圈地運動”開始于15世紀70年代，其直接的原因是呢絨業的迅速發展和羊毛價格的上漲。15世紀中期，英國基本上改變了大量出口羊毛的狀況，一躍成為呢絨的輸出國。呢絨業的發展，造成了羊毛市場供應緊張，羊毛價格上漲。同時，由于養羊業的商品率高而技術要求低，幾百上千頭羊只要以低工資雇用若干牧工就能解決問題。牧羊業的成本還低于種植業，于是急劇發展起來。據推算，1485－1517年，英國23郡共圈地101290英畝；1537年，亨利八世沒收寺院645座、神學院90座、教會醫院領地117個，極大地沖擊了英格蘭的封建壁壘，加速了土地變換主人的過程。參加圈地運動的社會階層十分廣泛，但主要是世俗貴族地主，其次是租地農場主，還有一批富裕農民。

“圈地運動”的結果，農民失去了土地，失去了房舍。沒有了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他們只能流浪街頭，或受雇于手工業者，去適應資本主義的雇用勞動制度。所以，這段歷史也稱之為“羊吃人”的歷史。從深層次上看，“圈地運動”摧毀了封建土地所有制，確立了資本主義土地制度，使勞動者與其生產資料相分離，促進了農村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1561年至1640年，由于圈地運動和宗教改革的推動，英國王室土地減少75％，封建貴族土地減少50％，而貴族地主的土地卻增加了20％。所以，“圈地運動”是英國歷史上劃時代的大事件，是一場真正的農業革命，為17世紀的資產階級革命和18世紀的工業革命準備了條件。

“圈地運動”血性的一面和對人類歷史發展起推動作用的另一面，使我們對“圈地運動”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也就是說，我們小時候從課本上學到的這段歷史知識顯然有片面性，只講資本主義兇殘的一面，而沒有講資本主義制度推翻封建主義制度在社會發展中積極的一面。英國以農民的利益為代價，發展資本主義，而后成了工業強國，成為世界列強。由此聯想到，我們國家正是根深蒂固的封建制度阻礙了社會的發展，使國家落后，受到了列強的侵略。

600年前的“圈地運動”隨著時間的的推移，已成為了歷史。這塊土地已成為旅游區。我們中午休息的地方就是一個旅游景點，一個在溫德米爾湖邊上的小鎮，叫“波尼斯”(Bowness)。導游告訴我們，“湖區”就是溫德米爾湖區域的泛指，有三個鎮，“波尼斯”是其中之一，常住人口為4萬人。湖區位于英格蘭西北海岸，靠近蘇格蘭邊界，方圓2300平方公里，是英格蘭和威爾士的11個國家公園中最大的一個，擁有英格蘭最高峰斯科菲峰（Scafell Pike）和英格蘭最大的湖溫德米爾湖。溫德米爾湖面狹長，全長17公里，最寬處2公里，坎伯里山脈橫貫湖區，把湖區分為南、北、西3個區。這里夏季平均氣溫為16攝氏度，冬季平均氣溫4攝氏度，水分充足，溫度適宜，適合植物的生長。難怪草木茂盛，山不高，適合養牛羊。600年前貴族地主在這里圈地也就不難理解了。現在，每年來此的游客人數達140萬人。

這里湖光山色優美。而我最感興趣的還是600年前“吃”人的綿羊。導游說，這種羊稱為“黑臉羊”，一代代繁衍至今。他答應下午帶我們去看看。

中餐后，我們從波尼斯出發往北去蘇格蘭首府愛丁堡。車在盤山公路上上下下，山比上午來時看到的要高，山溝到山頂還是那些石塊墻。在一處山腰，導游停下車，讓我們看“黑臉羊”。在我們停車的地方有塊山坡草地，五六只羊在吃草。這些羊全身白色，只有臉是黑的，也就是這樣的長相，被稱為“黑臉羊”。不知怎的，總感覺到這種羊有點兇相，黑黑的臉如狗一般。這也許是因為在人們的印象中這些羊是“吃”過人的。我們隔著籬笆看起羊來，也拍了幾張照片。幾只羊似乎被我們的舉動給搞懵了，直著頭呆呆地看著我們好一陣子，似乎在說“你們干嗎？”我們對羊說：“想吃我們嗎！”還好，羊不吃我們，吃它們的草去了。

從山里出來進入通往愛丁堡的高速公路，這種用石塊墻圍起來的山坡越來越少。在高速公路兩旁的平原地區，這種景象就不多見了。從南到北走過大英帝國這個“羊吃人”的國度，看看被歲月抹得模糊了的歷史痕跡，我們感慨許多，世事滄桑，變革和發展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