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源 袁春艷
摘要 吉爾伯特?懷特的《塞耳彭自然史》對后世生態倫理思想的發展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20世紀的生態運動將之奉為《圣經》,塞耳彭村亦成為工業時代人們所向往與追求的精神家園。
關鍵詞 《塞耳彭自然史》;生態倫理;工業文明
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自從人類社會尚未誕生之際就已經存在。經歷了遠古時代的“自然崇拜”、封建時代的“天人合一”、高揚“科學與技術”旋律的近代社會,人類對自然的依賴和征服愈演愈烈。工業化經濟基礎之上對自然的掠奪式發展,使得“人與自然”這個亙古綿長的話題重新得到了關注,并走向了深入探討;環境保護、生態倫理等一系列理念隨之興起,一批學者與社會實踐家亦為之不斷努力。其中,英國的吉爾伯特?懷特被認為是這一新興領域的開端,被譽為“人類生態歷史學之父”,“不僅是英國近代生態思想的奠基人,同時也是世界歷史上最早的生態思想的創始人”。于文杰:《懷特的生態思想》,《學海》,2006年第3期,第158—161頁。
一、A生態文學之根:懷特時代的英國社會狀況
懷特1720年誕生于英國漢普郡的塞耳彭村,1793年亦長眠于此。《塞耳彭自然史》就是出自于對這片鄉村的常年考察。這部生態學著作對后世生態思想的發展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20世紀的生態運動將之奉為《圣經》,被譽為“改變世界的十本書之一”。同上。
18世紀中期至19世紀中期整整一個世紀,正是英國工業革命從發端到進行得如火如荼的階段。面對由工業革命所引發的社會環境的連鎖反應,英國以農業文明為基礎的傳統社會結構開始解體,以機器大生產為特征的工業文明異軍突起。
英國工業文明進步付出的代價是傳統道德信仰的迷失和人性的淪喪:“從這污穢的排水溝里流出了人類工業的最大巨流,澆肥了整個世界;從這骯臟的下水道里流出了黃燦燦的純金。在這里,人性得到了最完全也是最殘暴的發展;在這里,文明表現了它的奇跡,文明的人幾乎變成了野人。”阿倫?布洛克:《西方人文主義傳統》,董樂山譯,三聯書店,1997年,第133頁。進入18世紀,工業文明不僅在生產方式上以機器化大生產取代了傳統的手工業生產,而且在精神領域也愈加呈現出一種以機械化取代人類自然本性的傾向:“如今不僅外在與物質方面由機器所操縱,內在與精神方面也是如此……這種習慣不但規定了我們的行動模式,也規定了我們的思想與感覺模式。人的手固然變成機械,腦和心也是如此。他們對個人的努力,對各種自然力量都已失去信心。我們所希求并奮斗的不是內在的完美,而是外在的結合和安排,而是機構、政體——是這樣或那樣的機械論(Mechanism)。他們的整個努力、寄托、看法都轉向機器,而且全部具有機械性質。”雷蒙?威廉斯:《文化與社會》,吳松江、張文定譯,北京大學出版社,1991年,第109頁。
自然、藝術、信仰、生活……這些曾經在前工業時代占據主導地位的概念,都漸漸被新時代轟鳴的機器聲所淹沒,不復見于工業時代的詞典之中。這種外部機械化模式日益侵入個人內在精神領域,使其逐步僵化,進而導致傳統道德信仰失落的現象,在當時引起了思想文化領域一些有識之士的思考與反省。威廉?華茲華斯就曾一針見血地指出:“劫掠、貪婪、浪費/才是我們景仰和崇拜的偶像;/全完了:儉樸生活和高尚思想、/心靈的平和、對做錯事的恐懼/古老而正確目標中的樸素美/以及表達出基本律法的信仰。”威廉?華茲華斯:《華茲華斯抒情詩選》,黃杲炘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0年,第232頁。
這些對社會現實的指責不僅僅流露出對工業革命進程中所產生的種種社會陰暗面的厭惡和鄙夷,更包含了一種對傳統道德信仰、文化理念在工業文明的沖擊下逐步淪喪的惋惜和恐慌。這種清醒的認識和強烈的焦慮感正是促使一系列反時代潮流的文化復興運動誕生的重要因素。18世紀早期以懷特為代表的生態思想,就是在這種社會氛圍之中孕育和發展起來的。
二、A生態文學之文本:懷特的《塞耳彭自然史》分析
1755年,懷特最終落戶于自己的家鄉塞耳彭村,此后幾乎不曾離開。在他近40年的生態環境考察中,塞耳彭村的花草、鳥獸、氣候以及地質等等都成為其觀察研究的對象。懷特對周圍生態環境的興趣,一方面來源于其對自然的天生熱愛,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其工業革命前期某些與工業化潮流不相符合的觀念。那時的英國正處于喬治三世統治時期,之前啟蒙運動的巨大影響使得英國知識界在科學理性浪潮沖擊之下,處于一種雖然緩慢卻穩定進步的狀態。處于英國偏僻地區的塞耳彭村更是不同于倫敦、曼徹斯特等大工業城市,在它寧靜、和緩的發展軌跡中,“那時候的時間,還不是金錢,而是享受、修養和自我發展的機會”。懷特作為教區副牧師,所從事的工作并不繁重,甚至可以說是相對清閑。在這種情況下,“他正是懷著尊嚴和不枉度生命的感覺,這樣花去他的時間的,而在我們狼奔豕突的現代生活里,這樣的日子,已散如煙云”。格蘭特?艾倫:《塞耳彭自然史(導言)》,繆哲譯,花城出版社,2002年,導言,第16頁。
1767年,懷特開始與威爾士的博物學家托馬┧?本南德通信,就自己在塞耳彭的日常生態考察與本南德展開交流。此后,又一位博物學家丹尼斯?巴林頓與懷特建立了通信關系。在與這兩位當時著名的自然史學家、生物學者的一系列探討交流之中,懷特用優美的筆調描繪了家鄉自然環境的方方面面,涉及鄉村生態的各個領域。在兩位博物學家的建議下,懷特最終于1789年將這兩組,共計110封信件結集付梓,這部生態史學上的名著《塞耳彭自然史》也由此誕生。
《塞耳彭自然史》的價值首先是在文學上受到了肯定。鑒于懷特深厚的古典拉丁文功底,加上其廣博的知識體系,《塞耳彭自然史》以一種略帶浪漫主義田園風光色彩的面貌呈現在世人面前。書中不時引用維吉爾、賀拉斯、彌爾頓等諸多古羅馬時期以及浪漫主義詩人的詩句,使得原本可能會有點生硬的自然博物志頓時變得優美生動。不同于后來的一系列生態學著作或鄉土志,懷特的這本自然史可稱得上是一類“愉快”的書籍。嚴謹的科學觀察結論在懷特浪漫主義色彩的筆觸之下變得不再枯燥乏味,18世紀中期英國一處偏僻而又優美寧靜的鄉村生態圖畫躍然于紙上。
在肯定《塞耳彭自然史》文學價值的基礎之上,蘊涵于書中的生態倫理思想則是這本著作更為核心的部分。《塞耳彭自然史》中的浪漫主義文風是與其嚴謹的生態考察并駕齊驅的,甚至可以認為后者的重要性更勝于前者。他對家鄉塞耳彭村自然環境的細致考察,于展現自然美的同時孕育了更為深刻的生態倫理思想。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懷特作為塞耳彭的一位田園牧師被后世推為“生態論的祖師之一”。嚴格來說,懷特進行生態考察的18世紀中后期,因為工業革命尚處于發端階段,人與自然的矛盾尚未達到19世紀那樣的激化程度,因此與之對應產生的生態倫理思想也正處于萌芽階段,現代意義上的生態論學說并未誕生,所以這一時期有學者稱之為“潛生態倫理思想時期”。曾建平:《自然之思:西方生態倫理思想探究》,2004年,第12頁。這一時期,人們對于自然生態倫理方面的思考正處于潛流暗涌的醞釀階段。懷特的生態倫理思想成為后來更為成熟的現代生態倫理體系的先驅,梭羅、達爾文、斯賓塞、穆勒等社會學家、生物學家均受其影響。懷特被認為是18世紀為數不多的,為更高概念的生物學啟途的博物學家之一:《塞耳彭自然史》的“調子和精神有哲學色彩”,書中蘊含了“理性生物學之最后階段的預兆”,格蘭特?艾倫:《塞耳彭自然史(導言)》,繆哲譯,花城出版社,2002年,導言,第20頁。 “他的說法更預示著未來,我們那位偉大的生物學家(達爾文)的理論和實驗,正是由它‘導夫先路的”。同上,導言,第21頁。
由此可見,《塞耳彭自然史》所蘊含的生態倫理思想是深刻而超前的。從書中的字里行間,可以考察到18世紀英國工業革命前期生態環境的某些方面,折射出懷特對自然界以及人類生存狀態的哲理性思考。18世紀的人在自身發展的道路上是以怎樣一種態度、方式對待自然,在書中可以略見一二。雖然懷特時代的鄉村還保有某些中世紀田園色彩,人類與自然的相處之中卻已經顯露出不和諧的因素。例如,在論述焚燒荒地石楠這一節時,懷特這樣寫道:
“每年的三四月間,一片片野火,仍四起于石楠地中,火勢之大,每燒到一塊無主的田頭,吞噬樹籬笆,有時竟還蔓延去那亂叢棵子、樹林和雜木林子,致釀成大患。……野火一沾身,則順著根部下去,一直燒壞下面的地;故數百英畝之間,放眼所見者,只有濃煙與焦土;地被燒得一圈一圈的,像火山的熔巖渣;土燒盡了養分,數年不長一根草。這野火,又常起于刮東北風或東風的季節,故村里的人頗為火的濃煙所苦,常受它的驚擾。……”(38—39)
從這一段描述中不難看出,當時尚處于農業文明時期的英國鄉村,在處理某些野生環境問題時所采用的方式上引起了自然界不良的連鎖反應。土地在不受控制的焚燒過程中失去原有的耕作能力,而當地的空氣質量也在這一過程中下降。在工業文明的觸角尚未全面伸展開的塞耳彭鄉村,人與自然的矛盾在頗為落后的生產方式下已經存在,而懷特已經敏銳地覺察到這一點。
除了當地的傳統生產方式對自然生態環境所導致的某些破壞之外,懷特在《塞耳彭自然史》中還敘述了另外一種危害,那就是人稱“倫敦煙”的薄霧:“這霧作藍色,略有煤煙的味道,常乘著東北風飄來我家鄉,其源頭應該是倫敦。這霧的氣味很濃,據說可致蟲害。霧過后常有干旱天”(465—466)。在敘述巖燕的習性時,懷特這樣寫道:“巖燕子愛去城里,尤以近大湖或近河者為甚;即使空氣的濁惡如倫敦,它們也喜歡。……但落戶于倫敦的巖燕子,羽毛上帶有空氣里的塵垢,這顯然是環境臟所致”(243—245)。18世紀的倫敦,由于燒煙煤的緣故,空氣質量很差。根據懷特書中的這兩段敘述,我們可以從一個側面了解到當時工業化進程中大都市所處的環境狀況。距離塞耳彭村40英里的倫敦,在18世紀中期就已經存在嚴重的空氣污染問題,影響波及周邊地區,連塞耳彭這樣的偏僻鄉村亦未能幸免于難。懷特在書中的描述,準確地指出了污染的源頭及其后果,對生態環境的漸趨惡化表現出深刻的憂慮之情。
《塞耳彭自然史》中對18世紀中后期生態環境的考察尚不止此。除了當時的工業革命對自然環境產生的普遍負面影響之外,一些人為傳統生產生活方式亦是導致生態結構日益脆弱的原因。在書中,懷特不止一次地指出狩獵、偷獵行為對生態圈造成的破壞性。例如,在對沃爾墨皇家狩獵場的實地考察中,他就直言非法的偷獵活動對生態環境造成的不可彌補的損失:
“1740、1741年及隨后的數年里,夏季很干燥,松雞多得驚人,故一伙荒唐的游獵者,一天竟捕殺了二三十頭之多”、“塞耳彭的動物圈之缺破,不僅有黑獵雞的消失,這生物鏈中,另有美麗的一環,如今也闕如,那就是赤鹿。近本世紀初,這里的赤鹿約五百頭,那陣勢真叫是堂皇。……由于沃潭來的偷獵者,或用他的話來說,它們一被‘黑住,數目即減至了五十頭,且減之不止……”(33—34)
這種長期止而不絕的偷獵行為毫無疑問對當地的生態系統產生了相當嚴重的負面影響。原本和諧共存的生物圈逐漸淪為人類欲望主宰下的犧牲品。生態的整體性被工業科技革命以來愈加彰顯的人類中心主義所取代。
在懷特眼中,這種生態價值觀的急速轉變如若任其發展不加控制,則后果堪慮。在長達近40年的生態環境考察中,塞耳彭鄉村的美景古跡給懷特留下愉悅印象的同時,亦使其清醒地認識到時代的急速發展和人類某些不合理的生存方式,對當地原本和諧統一的生態環境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傷害。自然不再與人協調統一,而是被看作完全外化的東西,是人類促進自身發展前進道路上予取予奪的墊腳石。更有甚者,人類在盡情利用自然界所能提供的一切便利的同時,僅僅將其視為人類滿足自身欲望的一項工具而不予以尊重和保護,近代以來人類中心主義觀念的膨脹,使得自然淪為人類的奴隸,“壓迫自然”成為現代工業文明的主流文化特征之一。劉蓓、劉衍柱:《“浪漫生態學”何為》,《長江學術》,2007年第1期。僅僅從懷特的考察來看,偏僻平靜的塞耳彭鄉村工業化發展程度相對倫敦這樣的大都市是比較緩慢的,但是其生態環境已經開始遭受如此的破壞與侵蝕,由此可知18、19世紀,在高揚科學技術口號的工業革命進程中,整個社會從農業文明急速過渡到工業文明,自然生態為之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三、A《塞耳彭自然史》的歷史價值與現實意義
懷特的《塞耳彭自然史》以書信體的形式出版于1789年。那是一個劇烈變革的年代,席卷歐洲大陸的革命浪潮與疾速推進的工業浪潮,使得這一時期成為人類進入近代以來最富挑戰性的時段,人類的欲望被前所未有地激發、鼓動起來。塞耳彭鄉村此時卻似乎是一方世外桃源,在那里,懷特徜徉于野外田間,對家鄉的一草一木、花鳥魚蟲、地質氣候、居民生活進行了細致入微的觀察,并將《塞耳彭自然史》這一著作留于后世。
首先,《塞耳彭自然史》不僅是一部極具價值的生態學著作,而且是一部處處閃耀著人文主義關懷的作品。自其誕生至今已經被再版超過兩百余次,兩個多世紀以來它始終保存著它那不變的姿媚與最初的新鮮,是18世紀所留給我們的最愉快的遺產之一。可以說,《塞耳彭自然史》的長久魅力來自于懷特優美的文筆和蘊含其中的浪漫主義色彩。書中對塞耳彭村四季環境的描繪,筆調清新自然,科學觀察和文學抒情相結合,使得《塞耳彭自然史》“宛如圖畫,生動、逼真地描繪了生活的某一時期”,格蘭特?艾倫:《塞耳彭自然史(導言)》,繆哲譯,花城出版社,2002年,導言,第15頁。 18世紀尚未完全退去的傳統農業文明的鄉村圖景栩栩如生地展現在讀者面前。他筆下塞耳彭村帶有中世紀田園色彩的日常生活使現代的人可以窺見自然與人曾經有過的和諧與統一,并且在感嘆自然界千變萬化的多樣性的同時于其中尋求一種自然神性,這無疑對后來的梭羅、卡遜等自然主義作家的生態倫理思想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
其次,《塞耳彭自然史》在生態學方面的貢獻對現代社會的意義更為突出。懷特作為一位對自然界懷有濃厚興趣的學者,四十年如一日地忠實記錄了家鄉生態環境的變遷,強烈的求知欲望和嚴謹的治學精神使得《塞耳彭自然史》具有了堅實而永久的科學價值。書中他與托馬斯?本南德、丹尼斯?巴林頓兩位博物學家的交流與探討,是建立在當時先進的生物學基礎之上的,吸收了前人豐富的理論經驗,尤其是英國自然史之父約翰?雷,在書中被屢屢提及。懷特對這位“英國的亞里士多德”的生物學命名法推崇備至,將自己的生態學考察研究建立在其理論基礎之上,謙遜地稱自己從他那里得益匪淺(223),傳承了英國近代以來的博物生態學傳統。同時,懷特在親身考察實踐的前提下,本著對自然界尊重敬畏的心態,客觀地寫下了塞耳彭鄉村的生態記錄,為后來現代意義上的生態社會學的興起做好了鋪墊,尤其是啟發和引導了達爾文、斯賓塞等諸多生物學家、社會學家。在相當意義上懷特的《塞耳彭自然史》在生態學發展史上是一部承前啟后的著作。
最后,作為一名有著執著追求和堅定信仰的博物學家,懷特本人的精神品質亦值得我們后人敬仰。他的《塞耳彭自然史》雖然是一本尺牘體的小冊子,記錄的是殊不起眼的“草木蟲魚”,但是“著者的個性乃是這些尺牘的主要的妙處,因為他雖是很謙遜極靜默,他的精神卻在每頁上都照耀著”,周作人引赫特孫(W. H. Hudson)評《塞耳彭自然史》語,見于周作人:《夜讀抄》,岳麓書社,1988年,第100頁。也能從中得見他在18世紀科學發展的道路上摸索前進的每一步,艱難謹慎,充滿了對真理的熱忱與知識的渴望。晚年的懷特耳聾癥時常發作,大為所苦,自稱身為博物學家已經失去了一半的資格(279)。雖則如此,他依然為不能窮竭的好奇心所驅使,不斷在自然界發現新鮮事物,陶醉其中,其樂融融。并且,早年精通并愛好獵術的懷特,在與大自然的親密接觸之中,亦毅然決然地放棄了此項愛好。
在懷特的眼中,塞耳彭村雖小,人類與其他生物相處其中卻構成了一個完整而有趣的天地。“往來于蘇塞克斯的山崗上,考察這些雄偉的、蜿蜒而奔走的群山,卻年年有新喜悅;每一次穿過它,都可見到新的美景,……歐洲最好的風景亦不過如此”(247)。這樣一個自然、淳樸的塞耳彭或許正是人類歷經種種現代文明的誘惑最終追求的歸宿。然而,能否實現回歸塞耳彭的精神家園恐怕還得在于人類自身的覺悟和努力,否則那將只能是一個永遠的“烏托邦”的夢想。
(徐源:上海外國語大學博士生,南京航空航天大學講師,郵編:210016;袁春艷,譯林出版社高等英語事業部,郵編:210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