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波茲南談判

劉　爽

《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14次締約方大會(第14屆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2008年12月1日在波蘭歷史名城波茲南開幕，綠色和平(Greenpeace)親身參與并見證這一高端國際談判進展。

在波茲南，到處都可以看到氣候談判的痕跡。這個城市打出了標語·“波茲南，氣候談判的好氣候(Pozanan：G00d Climatefor Talks)”：在波蘭這個93％以上電力來自燃煤的國家里，格外令人回味。

然而波蘭陰冷大風的天氣，終究沒給談判帶來太多希望的光。各國代表在波茲南的大臺上，唱了一出“扯皮”大戲。

我始終認為2006年10月發布的《斯特恩報告》，是氣候變化經濟學乃至整個氣候變化領域里程碑式的一站。這份由世界銀行前經濟學家尼古拉·斯特恩爵士主導的報告指出：如果不采取行動，從現在開始，氣候變化所帶來的成本和風險將占到每年全球GDP的5％到20％；相反，如果為了避免氣候變化帶來的最嚴重的損失，而現在開始采取行動，行動的投入僅僅占到每年全球GDP的1％。

《巴厘路線圖》中關于下一期談判的四個輪子：共同愿景、減緩、適應、資金及技術，本應是載著車上的眾多國家一起，為減少全球溫室氣體排放共同前行。但在波茲南，四個輪子癟了氣，使得新一輪談判愈發舉步維艱。

截至會議閉幕前，承擔減排承諾的國家要到2009年3月提交關于其量化減排履約情況的報告，這意味著關于這些國家履約情況的討論在明年6月之前將無法展開；

長期合作行動討論中，授權書的文字將在2009年6月而不是3月成形，到明年哥本哈根之前，將只有6個月的時間對此進行討論：對于長期合作行動，沒有任何一個工業化國家有任何有建設性意見的切實新提案，更多的是已有的論調、對本國立場的死守。

減少因毀林和森林退化而產生的溫室氣體排放，原有的關于“原住民權利”的文字被刪掉：

一片唏噓……

尚可期待的是，關于共同愿景的部長級圓桌會議可以有一些成果，來撫慰我們這些充溢涼意的小心靈。

步履維艱

在波茲南一次NGO大會上，有一個議題是關于“負擔分攤(burden-sharing)”，是關于如何推動各個國家(特別是工業化國家)之間按照適當的標準來分配各自應承擔的責任。歐洲和美國的NG0都顯得很勇猛，這個說歐洲應該到202D年減排40％，那個說美國應該減排80％。一個印度的同仁拿起話筒：“我強烈反對繼續使用‘負擔分攤，這個詞，工業化國家的人沒有資格說‘負擔，你們要到非洲來，到小島嶼國家來，這里才是真正承擔著工業化溫室氣體排放造成的負擔!”

真心的或是應景的，全場掌聲雷動。

我個人并不喜歡這種死摳個別字眼兒的敏感，但在波茲南以及氣候變化的全球對話中。充斥著工業化國家對發展中國家的忽略與歧視，有的赤裸裸而不加掩飾，有的是骨子里存在而不經意間流露。相比前者，后者更讓人覺得偽善。

在氣候變化議題中，關于“公平”的討論一直絡繹不絕：全世界經濟最不發達國家排放的溫室氣體最少，對氣候變化的貢獻最小，但卻最直接面對最嚴重的氣候變化影響，而其應對氣候變化的能力也最小。這些國家中最突出的是“最不發達國家”和“小島國”。為了解決這些國家急迫的氣候變化的影響，成立了氣候變化適應基金，這需要各發達國家在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的同時，拿出一部分資金來支持在這些國家實施應對氣候變化的措施。

就是這樣一個基于最基本的人道主義的，讓非洲人民能喝的上水、種的了田，讓馬爾代夫居民不至于流離失所的基金，卻少的可憐。

一個菲律賓的代表在大會上說到：“整個全球適應基金里面的錢，恐怕還沒有歐洲一個能源部長花在圣誕節禮物上的錢多吧!”

“凡是少的，就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凡是多的，還要給他，叫他多多益善。”

如果《馬太福音》里這個故事真的在氣候變化談判力坐實，那真是對所謂“公平”甚至“道德”的極大諷刺。

還是數字

在波茲南會議開始之前，轟轟烈烈的全球金融危機使這一輪談判陰云密布。

很遺憾的是，本來就不太受待見的氣候變化行動被進一步的邊緣化了。

有好事者比較了美國和歐盟為了救市和應對氣候變化的資金投入。

截至今年11月，美國和西歐政府今年共拿出4萬1千億美金救市，而接下來幾年其承諾幫助發展中國家應對氣候變化的資金不過1310萬美金，前者比后者整整多出313倍!

那么，解決金融危機和氣候變化的努力就注定要背道而馳嗎?

答案是否定的。

“當世界面對多個危機考驗的時候，答案就在于尋找共同之處。目前，世界面臨金融危機和氣候變化兩大難題，解決的方法就是發展綠色經濟。”——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印尼總統蘇西洛、波蘭總理斯克和丹麥總理拉斯姆森如是說。

如今金融危機的形成，是過去20年忽視金融領域存在的問題造成的：如果現在不關注氣候變化，那我們必將在不遠的將來重蹈覆轍，而且氣候變化帶來的災難，將比今天金融危機的影響更加沉重。

氣候變化歸根到底是發展問題。在金融危機烏云蓋頂的當下，恰恰是我們重新思考經濟增長模式的大好時機，是轉型到新的投資方向，實現氣候與經濟雙贏的機遇。

根據聯合國環境規劃署預測，到2020年，全球在零溫室氣體排放上的投資將達到1.9萬億美金，占全球GDP的相當比例。目前，全球大約有2DO萬人就職于風力與太陽能產業，其中一半在中國。在德國，到2030年，環保領域的投資大概是現在的四倍，占工業產值的16％，就業人數將超過汽車產業吸納的工人。

數字僅僅是數字。在波茲南會場內外，有種種的邊會，用各種各樣的模型論證著尋求低碳經濟發展道路的可行性和巨大收益。然而，最后的結果需要的是貨真價實的政治意愿和行動!

今年的春節格外的早，仿佛在提醒我們2009年是多么的重要。人類將迎來也許是應對氣候變化最為重要的一個年份，因為2009年底的哥本哈根會議將決定著國際社會是否能夠延續“京都議定書”的精髓，達成一份足夠及時、有力、有效的氣候協議，以確保在未來十年內，全球的溫室氣體排放步入趨于下降的軌道，并且到2050年全球排放量減少將到1990年水平的一半。只有這樣，人類才有可能將全球變暖的升溫幅度控制在2攝氏度以內，避免更多氣候災害、兩極冰蓋消融導致海平面大幅上升、動植物滅絕等諸多災難性后果。

關于“綠色和平”組織(Greenpeace)

綠色和平是一個國際組織，以環保工作為主，總部位于荷蘭的阿姆斯特丹，在全球40多個國家設有辦事處。綠色和平于1971年成立于加拿大。創始人為工程師戴維·麥格塔格。它開始時以使用非暴力方式阻止大氣和地下核試以及公海捕鯨著稱，后來轉為關注其它的環境問題，包括水底拖網捕魚、全球變暖和基因工程。綠色和平組織宣稱他們的使命是：“保護地球、環境及其各種生物的安全及持續性發展，并以行動作出積極的改變。”不論在科研或科技發明方面，綠色和平都提倡有利于環境保護的解決辦法。對于有違以上原則的行為，綠色和平都會盡力阻止。其宗旨是促進實現一個更為綠色，和平和可持續發展的未來。

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國際舞臺，綠色和平都在扮演著積極的角色。在中國。綠色和平致力于環境政策的推動、企業環境表現的評估以及公眾環境意識的提升。同時，他們也積極關注中國突發環境事件。2008年5月汶川地震，綠色和平在震后第二天啟動快速反應小組，在第一時間趕赴現場，發揮一己專長，在受災最為嚴重的地區對災區的化工廠進行排查，竭力排除環境次生隱患。“綠色和平”被中國有影響力的媒體評為“中國最佳公益組織”。在國際舞臺，綠色和平出席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并針對國際社會應當如何應對氣候變化的挑戰提出來自中國的民間組織的見解。

綠色和平期望能夠和中國的公眾一起，推動中國出臺并執行更為進步的環境政策，促進企業采用更為清潔的生產技術。只有聚合這三方面的力量，中國的水才會變得更清澈，中國的空氣才會變得更干凈，中國的經濟發展才會更持續，中國的公眾才能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