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小莫
他是在2008年5年13日得知汶川大地震的。
12日下午及至深夜,身處山東半島的他,一直和公司的中層一起,研究布署下一步工作。據可靠消息,一位外商將在本市加工一批海產品,其數量之大、利潤之高,對他的食品公司來說,實在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同時他又感到擔憂,他不知道他們的競爭對手凱華食品公司,會不會用更迅速,更果斷,更可行的方法,來爭取這筆生意。
說起凱華公司,他不時感到壓力。凱華公司的老總朱凱華曾經是他的好朋友。10年前,他們來到這座城市,一起應聘到食品公司,一起外出推銷。那是一段同甘共苦的日子。他們曾握手發誓,一定要打拼出一片屬于他們的天地。可是后來的發展中,朱凱華無時不占上風。他當副科長,朱凱華是正科長;他當科長,朱凱華是副總經理。公司改制后,朱凱華坐上總經理寶座,并將公司更名為凱華公司。一直不甘人下的他,拉走公司的一批技術員與客戶,另扯一面大旗,成立自己的食品公司。從此,他與凱華之間,明里暗里都較上了勁。
13日,他晨起洗漱,順手打開電視,電視里汶川大地震的報道,讓他手里的杯子“哐當”落地。他幾乎是撲向電話的,手指顫抖地撥家里的電話。他的老家,四川德陽災區,有年老的母親。
電話早已不通。全身顫栗中,他的頭腦一片空白。
但他還是很快地做出決定: 立即回四川。
到達成都后的他更加茫然無措。去德陽的路上,他給所有認識的老鄉發短信,一遍又一遍。巨大的地震災難,不僅讓四川人民陷入痛苦的深淵,也讓全國人民淚漲長江。而下落不明的母親,更讓他的心,揪痛得流血。母親是他精神的后盾,他成功的歡樂唯有與母親分享才有意義,他無法想象,失去了母親,他該靠什么來支撐以后的信念。
發出的短信終于有了回音。除兩位老鄉回復以示平安外,他還得知,母親還活著,但腿部骨折,現在德陽醫院。這個消息讓幾乎要對天跪拜的他,一下子猛跳起來。
德陽醫院里,他與母親緊緊擁抱。歷經了死亡的洗禮,歷經了生死離別,其中滋味,沒有親身經歷,是無法體會的。
他的心里,鼓脹著淚水與感恩。
暫別母親是在五天后。安頓好母親,他速回山東打理一下業務事宜。他決定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是,捐款50萬元給災區。50萬元不是小數目,直接關系著公司能否繼續發展與壯大。可此時的他,面容堅定,他懂得,只要人活著,只要信念不倒,人生總會有機會。同時他也想到,那筆外商的生意,肯定已落入凱華之手,這意味著公司的發展,面臨著更艱難的挑戰。
回到公司后的情景卻讓他始料未及。車間里,全副武裝的工人精心加工著那批海產品,一切有條不紊。從副手那里得知,凱華向外商遞交了策劃書后,得知他因震災而回四川,毅然收回策劃,加工的生意,自然落到他的公司。
他還得知,凱華公司已向災區捐贈了100萬元。
如果說凱華放棄了利潤可觀的生意讓他心存感激的話,那么凱華的捐款,更讓他吃驚。因為100萬元對于迅速發展中的凱華公司,同樣不是小數目。如果說自己的捐款,因了母親而更多一份感恩的話,而凱華,是土生土長的山東人啊!
他決定去拜訪凱華。這也是數年來,兩人第一次不是劍拔弩張地相對。他握住凱華的手,想好的話卻不翼而飛,嗓子哽咽著,語無倫次: “謝謝你。謝謝你也愛我媽媽。”
凱華的眼睛也在一瞬間濕潤。他說: “不要說謝謝。我們都有同一個母親,我們的血脈里,流著同樣的血液。”
兩個男人的雙手,鋼鐵一般地緊握在一起。
希冀摘自《家庭·月末版》 編輯/李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