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的秘密

黃明堅

去看一部電影——《城市鄉巴佬》。

電影在美國、中國臺灣都很賣座。講一些城里人，為了嘗一嘗做牛仔的浪漫滋味，相約一起到牧場度假，騎騎馬，趕趕牛，放下城市里的煩惱生活，體會牛仔們奔馳于曠野中的快樂。

自然，這些都市人在牧場被整得一塌糊涂。片子的笑點與賣點大致也在此。

但是如果電影只是這樣讓人一笑了之，我也不必大費筆墨，在此多做宣揚。

實在是影片中有一場戲，極其特別。

片中的男主角一開始便飽受老板與客戶的刁難，大嘆人生空虛，活著沒有意思。男主角到了牧場，遇見一位老牛仔，七十歲仍舊興趣盎然地活躍于原野之上，男主角不禁生出羨慕之情，向他討教：“你快樂人生的秘密是什么呢？”

那老牛仔向他伸出一根指頭，什么也沒說。

后來，我們的男主角在荒野中迷路，趕著牛群翻山越嶺，還從湍急的河流里救出一頭小牛。

然后，他帶著小牛，開開心心地回家，開開心心地上班。

那一根指頭代表什么，電影里終究也沒說破。

我倒覺得，那一根指頭很中國，很禪。

人生的秘密是什么呢？

佛祖也只是拈花，微笑。

看完電影從影院出來，我心里很高興，臉上也在微笑。

我知道那老牛仔要說什么，我知道。

是“一”。

一是簡單，一是專一，一是守住基本。

牛仔的生活樸素、安定，卻自有他不能撼動的力量，不能奪去的快樂。

根扎在土里，牛牧于原野，一切都理所當然。星星出來就睡下，太陽升起就做工，牛仔自得其樂。

城市把日月星辰都弄顛倒了，城市人不能肯定根該扎在哪里，牛應牧于何處。

這群城市鄉巴佬，千里迢迢去尋訪，扔下一貫的聰明、靈巧、練達，然而他們所得到的并不多，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有，只是一個手勢。但這手勢，已夠人終生受用。

城里人求教于牛仔，眾生求教于佛經，讀者求教于書本，所得到的也許都不多。

只是一根指頭，看你悟還是不悟。

（吳清貴摘自《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