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寧
當凱瑟琳轉學來我們班和我成為同桌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丑小鴨。因為在同學們的眼里,凱瑟琳簡直就是“完美”的代名詞。她的相貌和身材都無可挑剔,臉上常常露出自信的微笑。她品學兼優,又是學校體操隊的主力,再加上她父母都是大學教師,還來我們學校做過演講。這一切讓我這個住在貧民區,成績也不太好,且長得又黑又胖的女孩萬分的自卑。
我覺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從不主動與凱瑟琳講話,甚至不愿意正眼看她。在我的潛意識里,丑小鴨和白天鵝交朋友是一件異想天開的事,但是凱瑟琳卻主動找我聊天,時常對我微笑。她像對其他同學那樣對待我,熱情而真誠。有一次,我只是隨口問她一個學習中的問題,沒想到她會那樣耐心細致地給我講解。我的心里有種微微的感動。
對凱瑟琳主動報以微笑是我14歲生日那天。在我的記憶中,幾乎沒有過過生日。
但10月9日那天上午,凱瑟琳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音樂盒。她微笑地看著我,目光真誠。“生日快樂!”她那清脆溫柔的聲音飄過來,令我不知所措。我當時的反應就是咧開嘴巴,給她一個有點夸張的微笑。“你的牙齒可真白真整齊呀,你笑起來真好看!”凱瑟琳由衷地稱贊著。
從那天起,我每天上學的第一件事就是微笑著和凱瑟琳打招呼。凱瑟琳有很多朋友,我并不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我卻一直把她當作我最好的朋友。慢慢地,我也學會了主動和其他同學交往,大家都說我溫和了許多。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環繞在凱瑟琳頭頂上的那道幸運的光環永遠不會退去。一場意外的車禍使凱瑟琳失去了左手,完美的凱瑟琳不再完美了。去醫院看望她的時候,她的左手已經被截掉。人還處于昏迷狀態。凝視著她那美麗的臉,想到她平時給我的幫助以及帶給我的快樂,我不禁大哭起來。
一星期后,由于父親被公司派到新澤西工作,我們不得不搬家。我離開了凱瑟琳,我不敢給她打電話,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我只是默默地給她寫信,向她傾訴我對她的同情、思念和感激,但這些信我從來都沒有寄出過。
一年之后,我們家又搬回來了,一放下行李,我就直奔凱瑟琳家。她正哼著歌在澆花,左手裝了假肢,假手戴了手套,這樣看去,她比從前更加動人。欣喜的淚花從我的眼里漫了出來,我們倆在大呼小叫中擁抱。
凱瑟琳把我請到她家里。我用心地觀察她,驚奇地發現在她身上竟然找不到一絲我想象中的頹廢和無奈。我的眼睛再次濕潤。我由衷地說道:“凱瑟琳,你真的很了不起!”
“甄妮,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凱瑟琳把我帶到書房。我看到一個玻璃柜,里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幾只手套。它們款式不同,質地各異,卻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右手的手套。
“它們讓我更真實地面對現在的我。”凱瑟琳讓我摸著她戴著漂亮手套的冰冷的假手對我說,“我可以扔掉這些根本不用的右手套,但我無法回避事實。它們在這里天天提醒我,我失去了左手但還有右手。而且,我的右手比以前更靈活了。我還有什么理由不開心呢!”
我心中塵封了一年多的同情和遺憾在這一瞬間竟被冉冉飄起的暖意帶走了。
那一刻,我覺得凱瑟琳就是上帝派到人問的天使,她自信與樂觀的微笑告訴我:永遠不要絕望,只要心里開著一扇充滿歡樂和希望的小窗,即使失去了左手,但我們還有右手。我也懂得了應該永遠微笑著且心懷希望地去面對生活中的苦難,這樣我們就不會被困難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