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官懷里的愛情也腐敗

阿　成　寧　冰

“包養協議”催生職業情人

2005年6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華靈群和一幫朋友酒足飯飽后來到一家娛樂城K歌，一不小心墜入愛河，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華靈群1995年6月被任命為義烏市聯托運辦公室副主任兼義烏市聯托運開發總公司總經理。他把一個最初注冊150萬的小企業發展成為資產逾2億元的集團公司，成了浙江省物流界響當當的人物，當選為浙江省聯運委員會副主任，并獲得首批“全國物流勞模”榮譽稱號。功成名就后，華靈群產生艷遇的念頭，睜大眼睛四處尋找美女芳蹤。

這天晚上，義烏市嘉年華娛樂城的陪唱小姐葉美玲走進了華靈群的視線，令他怦然心動。只見葉小姐身材高挑，皮膚白晳，氣質高雅。她不僅人靚歌甜，舞步漂亮，而且看上去知書達禮，像大家閨秀。

為了將眼前這位美眉追到手，華靈群首先介紹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企望以真誠博取芳心。這招產生立竿見影的效果，葉美玲也吐露了自己的身世：她是浙江永康市人，現年25歲，剛從高校藝術學院本科畢業，因一時找不到合適工作，就暫時在舞廳陪客人唱唱歌……

“葉小姐原來是藝校高材生，難怪長得如此標致。天下男人只要見到你，都會被你迷住。”華靈群摟住葉美玲的纖纖細腰輕歌曼舞，如醉如癡。曲終人散時，華靈群又請葉美玲吃夜宵，并送上1000元小費，被葉美玲婉言謝絕，令華靈群深感意外。

葉美玲的單純更加挑動了華靈群的心。此后，華靈群不僅每晚光顧“嘉年華”，而且給葉美玲發去了一條條曖昧短信。在華靈群愛情攻勢下，葉美玲漸漸招架不住，半推半就地倒在了他的懷抱。

一夜情后，葉美玲香酥的身體令華靈群激情燃燒，欲罷不能。在旅館、郊外，甚至汽車里，到處留下了兩人翻云播雨的痕跡。

不久，華靈群開始郁悶起來，因為葉美玲說她有男朋友。華靈群容不下自己心愛的人被其他男人占有，委婉地表達了醋意。沒想到，葉美玲的暗示為他除掉情敵帶來了希望：“華總，如果你肯對我付出真情，我就回報給你全心全意的愛，不準任何人碰我。”葉美玲將頭靠在華靈群的胸懷，做小鳥依人狀。華靈群激動得渾身顫栗，一把將她抱上床，壓得葉美玲幾乎喘不過氣來。

為了長久獨享小情人“身體版權”，華靈群萌生了一個愛情創意，起草一個協議。協議約定，葉美玲立即辭去歌廳的工作。華靈群解釋說：“我是一個知名企業家，如果朋友知道我找了個歌廳小姐，恐怕有失身份。”協議規定，華靈群每月支付1萬元包養費，條件是葉美玲晚上不準再跟其他男人往來。

看完“包養協議”的條款后，葉美玲嬌羞地點點頭，爽快地在協議書上簽字畫押。為了表示誠意，她當著華靈群的面給男友打電話：“我倆緣分已盡，分手吧！”

見小情人如此投入，華靈群馬上租了一套房子，準備和葉美玲同居。不料，葉美玲卻說：“這樣不好，如果哪天被你老婆發現了，后院起火你就麻煩大了。”葉美玲提議，她一個人獨居，只要華靈群一個電話，召之即來，保證把他伺候得服服帖帖。這樣，兩人既可以同床共枕，又不留下風流物證。

“美玲，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處處為我著想。”華靈群當即掏出了當月的包養費，發誓今生今世永遠不再找第二個情人。

接下來發生的兩件事，讓華靈群切身感受到葉美玲是一個守信用的人。

有天晚上喝醉了酒，凌晨兩點醒來，華靈群突然來了性趣。他撥通睡夢中的簽約情人的手機后，葉美玲穿著睡衣馬上打的趕到賓館，獻給華靈群熱辣辣的香吻。

有天中午在公司加完班后，華靈群玩電腦無意中進入了一個色情網站，屏幕上不堪入目的鏡頭令華靈群熱血噴涌、欲火難耐，他按捺不住撥打情人電話。當時正趕上葉美玲例假，但她仍然火速趕到華靈群的辦公室去“救火”，在沙發上給情夫寬衣解帶，吻遍了華靈群的每一寸肌膚，上演了現實版“三級片”。可能因為這種性愛方式太刺激，忘情投入的華靈群因為“叫床”呻吟聲太大被公司巡邏保安從門外聽見，保安敲門問道：“華總，你是不是身體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叫司機送你到醫院？”正在享受“吻愛”的華靈群對保安勃然大怒：“你才有病，給我滾！”

就在雙方履行協議漸入佳境時，葉美玲對華靈群提出了一個額外要求。

虛擬職位打造“腐敗二奶”

履行協議7個月后的一天，葉美玲在華靈群面前一改過去快樂甜美的形象，忽然變得情緒低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華靈群的再三追問下，她吐露了自己囊中羞澀的困境：“我經常光顧美容院，每月1萬元錢根本不夠花，哎……”

想著葉美玲是為了博取情夫的歡心而進美容院才如此“落魄”，華靈群產生了憐愛之情。但是，解決小情人的財政赤字問題也讓華發群犯難，因為雖然他也受賄，胃口不太大，如果再大幅度增加包養費，華靈群的腰包又不豐滿。正在他搔頭皮時，葉美玲想出了一個金點子：“你不是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嗎？干脆我每月拿兩萬元發票，你大筆一揮給報銷了，既輕而易常解決了我的問題，又不會給你個人增加負擔。”

華靈群拍案叫絕，“葉美玲你太有才了！”不過，華靈群還是面露難色：“美玲，你不是公司的員工，更沒有業務活動，如何在公司報銷費用呢？”

葉美玲用手輕輕擰一下華靈群的耳朵，撒嬌道：“你呀，真是笨得可愛，這么簡單的事情就不會解決？”葉美玲拿出錦囊妙計：讓華靈群送給她一個不用上班的虛擬職位，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以公司員工的名義報銷費用。

經葉美玲這一點撥，華靈群頓時眉宇舒展。他把手伸進葉美玲的乳罩里，幽默地說：“小甜心，你真是胸大有腦，不愧為才色佳人的稱號！”當天，華靈群指示辦公室起草文件，任命葉美玲為本公司“業務拓展部副經理”。

于是，從2006年3月初開始，葉美玲每月都拿著從義烏、金華、永康、杭州、上海等地開來的2萬余元的餐飲住宿、香煙、食品、禮品等發票交給華靈群“公款報銷”，發票馬上變成了一扎扎的現鈔。

公司突然冒出一個部門副經理，每月固定報銷大把發票，令財務部門的會計和出納人員頗為驚愕，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提出質問，因為有董事長華靈群的簽字，“葉美玲”成了忌諱莫深的企業中層干部。

不久，義烏市聯托運開發總公司改制成國有獨資公司——義烏市運輸場站建設經營有限責任公司，華靈群擔任董事長兼總經理，不再保留公務員身份。對此，他無所謂，而且認為自己不是公務員，可以和簽約情人玩得更自由、更瀟灑了。

欣聞情夫脫掉了“公仆”官袍，葉美玲非常開心，她對華靈群說：“我已經給你當了一年的金絲鳥，在籠子里久了，難免有點郁悶。要不，你帶我出去見見世面，好嗎？”

華靈群覺得葉美玲說得有理。他想，如果帶著青春美麗的女朋友適當地參加一些應酬活動，既可給小情人解悶，又能給自己撐面子。于是，每當與生意場上私交甚好的大老板們往來時，允許葉美玲挽著他的胳膊出入燈紅酒綠之處，甚至一些秘密交易也讓簽約情人知道，以此凸顯其對葉美玲的信任。

寧波一家建筑公司的張某得知義烏市國際物流中心有招標工程，請華靈群在投標時給予幫忙，華靈群一句話，立即讓張某中標。兩個月后，華靈群提出想買輛自動檔的POLO轎車送給妻子做生日禮物，請張某幫忙。張某心領神會，專門到杭州汽車城以華靈群妻子的名義買了一輛價值人民幣10萬5千元的POLO轎車，并將汽車和購車發票一并交給了華靈群。華靈群深知這筆車款是張某中標后的“感謝費”，當然只字不提“支付購車款”一事，他妻子也一直蒙在鼓里。然而，華靈群對簽約情人卻不隱瞞，甚至炫自己“喜新不厭舊”的泡妞品德：“美玲，許多男人在外面有了新歡之后，對家里的黃臉婆就開始冷落。我不是這種薄情寡義的人。畢竟，和孩子他媽媽沒有愛情，還有親情嘛。”

無獨有偶，一位姓龔的老板在華靈群的幫助下，取得了義烏一家報關有限公司的經營權。龔某打電話想請華靈群吃飯，華靈群當時正在陪葉美玲逛商場。他當著葉美玲的面告訴龔某說自己的銀行卡里沒錢了。龔某馬上將2萬元打入華靈群的銀行卡中。華靈群對身邊的簽約情人說：“這點意外小錢，你就取出來買點喜歡的服飾吧。”于是，葉美玲用這筆錢當天購買了鉆石、進口文胸和香水等。末了，她羨慕地說：“華總，道上的朋友對您真是鐵桿哥兒們！”華靈群回敬道：“小甜心，你才是我最貼身貼心的小棉襖！”

隨著兩人的關系越來越情濃意蜜，華靈群開始關心簽約情人的生活。不料，他卻發現了一個秘密。

悄然撤退遭遇溫柔埋伏

2007年5月下旬的一天，葉美玲在電話中告訴華靈群：“我懷孕了，為了不影響你的工作，昨天我一個人悄悄到醫院做了人流！”

華靈群非常感動，馬上買了許多營養品，準備去慰問墮胎情人。不料，葉美玲既不告訴住址，也不讓他去她的住處。華靈群頗感納悶：簽約情人如此善解人意，為何又表現得神神秘秘呢？

為了解開心中的謎團，華靈群指使心腹對葉美玲進行跟蹤，調查結果令華靈群目瞪口呆：葉美玲在與華靈群履行“包養協議”的同時，紅杏出墻，又和另外3個老板擦出了火花。兩年來，她在4個情夫之間穿梭往來，像一只美麗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游刃有余！

“我被狐貍精給耍了！”華靈群頓時醋海翻涌。更令華靈群羞憤的是，簽約情人“葉美玲”連名字和籍貫都是假的，她真名叫童雀燕，籍貫也不是永康人，而是武義人。

自己真心付出，反被風月場所的一個女子給蒙騙玩弄，華靈群咽不下這口氣，打算好好修理教訓一番這個“水貨情人”。心腹提醒華靈群：“華總，算了吧，何必跟她計較？攤上這種情場老手的女人，如果雙方撕破臉，你也會有麻煩。”心腹建議華靈群不露聲色，對童雀燕采取“涼拌”策略，悄悄撤退。

于是，華靈群假裝什么事也沒發生，開始有意疏遠簽約情人，十天半月不給童雀燕打個電話。可能在情場上“業務繁忙”，童雀燕也不主動找華靈群。到了下月初，童雀燕發來一條短信，索要“包養費”和要求報銷發票，華靈群借故拖延。不料，童雀燕一個“請求”讓華靈群慌了神。

那天，童雀燕在電話中說：“華總，我最近買了一套房子，想請你的好朋友馬老板幫忙裝修一下。”華靈群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童雀燕所提到的那個“馬老板”，通過杭州一位朋友在酒桌上結識了華靈群后，兩人很快稱兄道弟。在華靈群的幫助下，老馬將自己的兒子小馬從杭州調回了義烏，安排在華靈群公司下面的貨運市場當副經理。不僅如此，馬老板還充當行賄掮客，替華靈群收到包工頭的“感謝費”20萬元，并用這筆錢給華靈群的豪宅來了一次免費“豪華裝修”。

“這個妖精，怎么會知道老馬的事呢？”華靈群慢慢回憶，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原來，每次華靈群喝醉酒，童雀燕表現得特別溫柔纏綿，趁他迷迷糊糊之機，從他嘴里套取其社會關系和受賄情報。如今，童雀燕故意提出“馬老板”，是在暗示華靈群：“把柄握在我手里，你看著辦吧！”

“這個婊子，太有心計了，太厲害了！”華靈群不敢怠慢，雖然不再和簽約情人上床，但每個月仍然給童雀燕1萬元的“包養費”，另加2萬元的“公款報銷”。兩人心照不宣，相安無事。

2007年12月，童雀燕再次拿著一大把發票找華靈群報銷。華靈群一瞧，發票中竟有購買避孕套、“偉哥”、“神油”等男人性生活用品。想著自己用公款包養的情婦居然為別的男人上床埋單，受到刺激的華靈群當場宣布和童雀燕徹底解除“包養關系”。

童雀燕櫻桃小嘴輕蔑一笑，在優雅轉身時，丟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親愛的，你很快會想我的。”

果然，很快義烏市檢察院的檢察官帶著手銬突然出現在華靈群的辦公室。華靈群第一反應就是：被“簽約情人”給出賣了！

童雀燕怎么也沒想到，就在她舉報華靈群的同時，也把自己送進了監獄。華靈群落網后，竹筒倒豆般交待了自己伙同簽約情人童雀燕貪污公款的犯罪行為。隨即，檢察機關以涉嫌貪污罪對童雀燕立案偵察，當童雀燕在義烏賓館正在和新情夫纏綿時，被檢察官抓獲歸案。

華靈群和情婦童雀燕被押上了義烏市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義烏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華靈群利用職務之便，在工程建設、倉儲房屋租賃、運輸等業務中先后8次收受現金和貴重物品價值共計42萬元。此外，童雀燕每月都拿餐飲、住宿、食品、禮品、香煙等發票交給華靈群，從2006年3月到2007年12月，華靈群為童雀燕共計報銷人民幣44萬余元。義烏市人民法院據此做出一審判決：以受賄罪、貪污罪數罪并罰，判處華靈群有期徒刑十三年；以受賄罪判處童雀燕有期徒刑五年。法院同時判處對華靈群受賄的42萬元予以沒收，上繳國庫；華靈群、童雀燕共同貪污所得贓款44萬元予以追繳，返還給受害單位。

童雀燕不服提出上訴，她的上訴理由很簡單：“我既不是官員，也不是公職人員，我只不過是一名娛樂場所的坐臺小姐，跟腐敗扯不上關系，咋就成了貪污犯呢？”

2008年11月3日，浙江金華中級法院二審公開審理此案。等待華靈群和童雀燕的，必將是高墻電網下的漫長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