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雅敏
最近在網上看到一個很短的片子,是山寨版《我的父親母親》。片子很短,時長不過幾分鐘;人物也很少,不過是一位居家的白發母親和一位在外奮力打拼事業的兒子;場景很簡單,就是那種我們天天都置身其中的家居和工作場景;對話更是平淡如水,那樣樸實無華的語言我們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聽著或者說著。
那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故事,甚至不可稱其為故事而只能稱為一些生活場景而已。一位居家的母親,她的心,她的時間,她的精力都緊緊系在了兒子身上,但兒子卻因為事業的繁忙和辛苦,對來自母親無微不至的關懷牽掛有了一些抱怨和輕慢。終于有一天,母親因為要照顧患病的父親不得不暫時離開兒子,臨走前還為兒子準備好了晚飯,并通過家里的電視留下了殷殷叮嚀。互動電視里母親的身影仍然那樣熟悉,絮絮的叮囑一如既往的家常甚至瑣碎,但兒子卻已經淚流滿面。
那一刻,對著電腦屏幕的我同樣禁不住潸然淚下。因為,那位母親就是天下所有的母親,而那個孩子則是天下所有的孩子。從那一對母子之間,我看到了我的母親,我自己,還有我的孩子。百感交集中,我感覺自己便是那個淚流滿面的孩子,我也感覺自己就是那位白發蒼蒼的母親。作為孩子的感動與作為母親的傷感就這樣在我的心里交集激蕩,一時不能不能自已,無法平息。
曾有一個故事這樣說:古時一個兒子為得一位姑娘喜歡,親手殺死了自己母親并掏出母親的心給姑娘送去,一路上天公動怒讓他摔倒在地,而那顆母親的心卻只問兒子:“孩子,你摔疼了嗎”。這就是母親的心,這就是母親的愛。所有孩子對母親的輕慢都是如此不經意地張揚著,而天下母親的傷感卻總是那樣的隱忍。
仔細想來,幾乎所有的父母與孩子之間的關系都是這個片子里所呈現的那種愛的不對稱關系。 我們總是借口工作太忙應酬太多而不肯多回家看一看母親;我們也都曾因為母親的一些瑣碎的嘮叨而心生抱怨;我們不知道自己沒心沒肺的話語曾經怎樣刺傷過母親的心;甚至,我們都不曾想過母親在家里是以一種怎樣的姿態和神情時時牽掛著我們。當母親如此無私地單向地全部地付出時,我們總是來不及回報甚至還常常不屑于接受。當母愛似一張綿密的網籠罩著我們的時候,我們卻把其當作羈絆而急于掙脫。
有一句歌詞唱道:“從我心到海角你都可以停靠”,如此博大寬廣的胸懷唯母親才能擁有。天下母親總是如此的相像,因為她們的心是一樣的,她們的愛也是一樣的。也許,母愛在很多時候是一個溫暖的話題,但更多時候卻是一個沉重的話題,沉重得讓人不敢付諸語言和文字,因為相對母愛,文字與語言實在太輕太輕。
常常想起那一年的冬天,母親和我坐在陽臺上,已年過40歲的我如孩子般趴在母親的腿上,母親雙手輕撫我濃黑的長發,欣慰地驚嘆人到中年的女兒竟然還沒有一絲白發。母親說她自己就在39歲時因為父母相繼離去便一年之中白發叢生。
而那一年的冬天,我竟然還不曾知道母親確切的年齡和生日,更沒有為母親洗過一次頭,撥過一根白發。那時候,我并不曾感到有母親的手拂過我的長發是一種怎樣難得又易逝的溫暖和幸福,也并不曾體會那么柔弱的母親當年與自己父母生死相隔的痛苦與悲傷,更不知道那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已經身懷絕癥,正在一步步地離我遠去。
而后沒多久,那雙曾經輕撫過我的黑發的母親的手便如黃葉般從我的手里飄然滑落。一年多來,我便也和當年的母親一樣在無盡的哀痛和追念里迅速蒼老,白發就這樣一根又一根地在曾經濃黑的長發里滋生,卻再也沒有母親的手來輕撫。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母愛真的很濃很長很溫暖,但母親卻總是無法在原地等你。這時候,我們曾經輕慢過的母愛已經無處追尋,更是沉重得讓人無力提起。
所以如果你的母親還健在,那就馬上打個電話,給她一句溫暖的問候吧。但丁說過:“世界上有一種最美麗的聲音,那便是母親的呼喚。”其實對于母親,孩子們的一聲“媽媽”何嘗又不是最美麗的聲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