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別叫我爸爸

佚　名

我推開門時，小鄭眉已經擺好了拖鞋在門邊等候我，一定是聽到我開門的聲音她就跑過來了，親親熱熱地叫我：“爸爸，請換鞋。”她大眼睛低垂著，雙手貼在褲縫旁邊，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叫人心疼。

再婚后，我每天除了享受新妻的嬌柔甜蜜，還享受著這個八歲小女孩無微不至的照料，感覺生活很愜意。

鄭眉第一天隨新妻到我這里，就叫我“爸爸”，順口而親熱，仿佛我真是她的親爸爸，叫得我誠惶誠恐。

我本來不打算接納鄭眉的，擔心和孩子處不來會影響夫妻感情。前妻毅然帶著女兒夏潔遠嫁到了廣州，我只好同意新妻帶鄭眉過來。兩個孩子同齡，看著鄭眉我便想到自己的女兒，心里失落的同時多少得到些安慰。因為鄭眉是如此乖巧、懂事、溫順：她的房間從來都是整潔干凈的；每天早早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后上學，不用催促；放學按時回家，主動做作業；大人叫她干什么或不干什么都服從；從不吵鬧，還搶著做力所能及的家務，是個十分省心的孩子。

有一次，鄭眉手腳麻利一聲不吭地把我不小心潑灑在地板上的茶水擦干凈，我看在眼里，心里暖融融的。我問妻，鄭眉以前在你們那個家是不是也這樣懂事勤快？妻撲哧笑了起來，說：“懂事才怪，嬌氣蠻橫得很，不管叫她做什么都撒嬌磨蹭的，還要她爸爸喂飯吃呢，到你這兒倒變得乖了。”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這么說，她這樣做完全是為了討好我。

再聽到鄭眉脆生生叫我“爸爸”時，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總會想到我可愛的女兒，那個調皮搗蛋的小精靈在別的男人眼里是不是變成了令人生厭的小東西？為了討好別的男人，女兒是不是也在親親熱熱叫他“爸爸”？

周末，我和妻睡懶覺，我內急爬起來上廁所，聽到廁所有響聲，悄悄上前一看，鄭眉背對著門口，蹲在那里揮動刷子在刷廁所。我的心被針扎了似的疼痛。我想到我的女兒，是不是也一大早起來在別人家里賣力地刷廁所，以討得那家男人的歡心？

鄭眉聽到聲響，轉過頭，叫我：“爸爸，你要上廁所嗎？馬上就好了。”那副討好的模樣里還有幾分耽誤我上廁所的歉意，寫在她稚嫩的臉上，與她的年齡那么不相稱。我上前拉起鄭眉，搶過她手上的廁刷，堅決地說：“孩子，以后別叫我爸爸了，叫我叔叔吧。爸爸只有一個。也不要干這些活了，這些活是大人干的。”

鄭眉盯住我，怯怯地問：“那你還會對我好嗎？”

我把鄭眉緊緊摟住，就像摟著我親愛的女兒夏潔，認真地對她說：“無論你怎么樣我都會喜歡你，都會對你好的。”

“那我們拉鉤，好嗎？”

我鄭重地伸出手指和鄭眉拉了鉤，鄭眉燦爛地笑了……

（火貞摘自《現代快報》茉然一笑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