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而求其次

宗彩虹

一位憂心忡忡的婦女走進了學校心理咨詢室。

我很苦惱，她說，因為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只喜歡上網打游戲，不喜歡念書，功課很差，數學計算常常錯得稀奇古怪。他的性格也漸漸變壞，聽不進話，常常是你剛說了他一句，他已經甩門而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孩子？

聽完這位傷心透頂的媽媽的敘述，我讓她做了三道選擇題。

第一題，假設您現在產期臨近，您希望自己的孩子：1. 將來會長成俊男美女，可是出生時臍帶纏脖，可能有生命危險；2. 將來長相平常，可是生產過程順利。

第二題，假設您生下的這個孩子長到了10歲，您又得面臨兩種選擇：1. 成績很好，把很多孩子比了下去，可是有一天這個孩子與家人走失，再也找不回來；2. 學習不好，愛頂嘴、耍脾氣，可是吃飯很香，身體健康。

第三題：假設這個孩子長到了成年，您又得做一次選擇：1. 孩子戴上了博士帽，可是被宣告從此不準再見母親一面；2. 從普通學校畢業，可是允許每天和母親斗嘴，吃母親燒的菜。

這位婦女很快都選擇了后者。不過她仍有疑惑：你為什么不能提供一個又聰明又健康又乖巧的孩子讓我選擇呢？

因為那個“又聰明又健康又乖巧的孩子”只是你理想中的孩子，現在這個孩子才是你真實的孩子啊。

女士若有所思，臨出門前，她問我下一步該怎么做？我給她布置了一個作業，回去后寫下兒子的十個優點，下次帶來。

女士走后，一個臉色蒼白的大男孩推開了學校心理咨詢室的門。

我很苦惱，他說，因為我有一個不近人情的母親。我的學習狀況不太好，我也努力過，可是她整天嘮嘮叨叨，拿我跟誰誰比；我玩會兒電腦，她又緊張得不得了，好像天會塌下來似的，我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煩人的母親？

聽完這位煩惱透頂的兒子的敘述，我讓他做了三道選擇題。

第一題，假設有位婦女現在產期臨近，你希望她怎樣對待自己的孩子：1. 生下孩子后就拋棄孩子；2. 生下孩子后辛苦撫育孩子。

第二題：假設這位婦女現在已經把孩子養到了10歲，你希望這位婦女：1. 突然失蹤或改嫁，孩子從此無人管教；2. 嘮嘮叨叨，可是仍舊為孩子洗衣做飯，督促孩子寫作業。

第三題：這個孩子終于長到了成年，假設你是這個孩子，你選擇：1. 婦女突然染上惡疾即將去世；2. 記性很差，講過幾十遍的話還接著不停嘮叨。

這個男孩很快都選擇了后者。不過他仍有疑惑：你為什么不能提供一個又溫柔又健康又善解人意的媽媽讓我選擇呢？

因為那個“又溫柔又健康又善解人意的媽媽”只是你理想中的媽媽，現在這個媽媽才是你真實的媽媽啊。

大男孩若有所思，臨出門前，他問我下一步該怎么做？我給他布置了一個作業，回去后寫下母親的十個優點，下次帶來。

第二次到訪，女士跟我說的兒子是這樣的：籃球打得好；吃飯不挑食；會幫著扛煤氣罐；字寫得很工整；很少生病……說完后，母親憂郁的神色已經不復存在。

第二次到訪，兒子跟我說的母親是這樣的：很會燒菜；晚歸會在門口守候；好東西舍不得自己吃；洗的衣服很干凈；兒子生病了她比誰都著急……說完后，兒子煩惱的神情已經所剩無幾。

兒子很疑惑：前后不過幾天，為什么我的感覺會發生變化？我對他說：因為你判斷人的標準變了。

母親很疑惑：前后不過幾天，為什么我眼中的兒子不一樣了呢？我對她說：因為你學會了讓步。

（于少雙摘自《揚子晚報》石良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