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三
這天晚上,老鄭的妻子文蘭陪著13歲的女兒純純在寫作業,一會兒,文蘭看到純純兩腮潮紅,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便打趣地問女兒:“有什么喜事,樂成這樣?”
純純刷地羞紅了臉,說:“媽媽,我告訴你一件事,但是不許告訴爸爸,好嗎?”
文蘭坐直了身子,說:“你講吧,我不會告訴爸爸的。”
女兒羞羞答答地說,她戀愛了,對象是郝叔叔……
文蘭一聽,又驚又奇,又急又氣,怎么會有這種事呢?純純說的這個“郝叔叔”,是純純的父親老鄭的同事,和老鄭家非常要好,他雖然長得高大帥氣,但也差不多要40歲了,而且已經結婚了!文蘭立刻板起了臉,教訓道:“別胡思亂想、胡說八道了,羞不羞?”純純聽了,小嘴一撅,較真地說:“媽媽,是真的……昨天中午,郝叔叔還吻過我呢!”
文蘭的心中咯噔一聲,她頓時警覺起來!昨天是清明節,碰巧也是禮拜天。兩家人一起去陵園上墳,中午又在飯店一起吃的飯,用餐的時候,純純要去衛生間,還是老郝陪著去的。想到這里,文蘭問道:“他什么時候吻你的?”
女兒說:“就在飯店,去衛生間的路上。”
文蘭站了起來,心煩意亂地踱了幾個來回,然后,她對純純說:“好了,這件事,不許再對任何人講,聽見沒?”
文蘭出了女兒的臥室,掩上門,拉著正在看電視的老鄭到了另一間屋子,悄悄地把事情復述了一遍。
老鄭聽了,驚訝得張大了嘴巴說不出一句話,突然,老鄭沖動地抓起桌上的電話:“我給這個王八蛋打電話,問他是怎么回事兒!”
文蘭攔住了老鄭,說:“你瘋了?這種事怎么問?他又不是傻子,他能承認?”
老鄭咬牙切齒地賭咒說:“好你個姓郝的,老子非要你好看不可——咱們走著瞧!”
老鄭是國營工廠的車間主任,老郝是他手下的大班班長。第二天上班,老鄭就對老郝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老郝覺得蹊蹺,早點名后,他就笑嘻嘻地湊到老鄭跟前,故意開玩笑地從老鄭的上衣口袋里掏煙抽,老鄭一反常態地打開了老郝的手,極度反感地說道:“姓郝的,你給我放尊重點兒!”說完,他扭身離去。
老郝十分尷尬,愣在那里,半天沒回過神來,心里嘀咕著:莫非那件事……他知道了?
官大一極壓死人,幾天后,老鄭找了個借口,把老郝的大班班長撤了。老郝失意至極。一天,他下班回到家,默默地喝悶酒,老婆安慰他,說那個老鄭也太不像話了,不就那么點兒事嘛,至于這樣嗎?老郝呸了一聲,怒氣沖沖地說:“滾!干了那種下三爛的事,還有什么話好說!”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吵個沒完,老婆這陣子沒少挨丈夫的罵,她受不了了,一氣之下回了娘家。
老婆剛走,電話突然響了,竟然是純純打來的。原來,老鄭出差了,只有母女倆在家。今天傍晚,文蘭下班回到家,急忙進廚房做飯。她家的煤氣閥中午忘關了,漏氣,她進廚房沒一會兒就被熏倒了,好在純純正巧放學回家,見此情景連忙關了閥門,打開門窗,打電話求救,她不曉得父母已經和郝叔叔交惡,所以先打給了他。
老郝一聽,沖下樓,攔了輛的士,趕到純純家,把文蘭往背上一背,就往樓下跑,乘出租車趕往醫院急救……
第三天,老鄭回來了,妻子這時已經痊愈了,老鄭感動地握著老郝的手,好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又一個星期天,老鄭和妻子在飯店設宴,請老郝兩口子來做客。酒過三巡,老郝的妻子難過地說:“鄭大哥,我知道你生我們家老郝的氣,可那確實不怨他,都怨我貪圖小便宜。”
老郝的妻子說的是這么一件事:她家門口有個彩票點,不久前,老鄭托老郝買了張彩票,彩票他也沒要,一直放在老郝的妻子那里。等到開獎,那注彩票中了2000塊錢,老郝的妻子一時財迷心竅,把獎金領了,把自己買的一張沒中的彩票讓丈夫給了老鄭,說是沒中。老郝的妻子本以為這事兒神鬼不知,后來見老鄭對丈夫“打擊報復”,做賊心虛,感覺事情不妙,今天她才當眾承認了這事兒。
老鄭使勁回憶,終于想起了這檔子事兒,連忙說:“嘿,那有什么?你是家屬,在社區掃地干臨時工,工資低,那點兒錢你拿去就是了。”
老郝的妻子哭了,說:“鄭大哥,你還說沒事呢!就為這,你撤了我們老郝大班班長的職,害得他天天在家喝悶酒……”
見老郝的妻子把話說到這份兒上,老鄭也不便再瞞了,他狠狠地瞪了老郝一眼,說:“我惱的不是彩票這事,是另外一件事兒……”
老郝眨巴著眼睛,疑惑地問:“什么事兒?”
“你為什么吻我的女兒?她才多大?”老郝完全傻了,目瞪口呆,說:“這……這是從何說起?”
從開始喝酒,文蘭就一直在翻看一個筆記本,這時她笑了,對丈夫說:“這是咱們女兒的日記本,我偷出來了,我給你們讀兩段,你們就全明白了。”接著,文蘭就開始讀了——
“4月5日:今天是清明節,我和爸爸媽媽還有郝叔叔一家,上完墳后去公園玩兒。郝叔叔太帥了,我發覺自己好像愛上他了耶!中午在飯店吃飯,我要去衛生間,不知道地方,郝叔叔陪著我去。當我倆走在走廊上時,我突然想:這多像白雪公主和白馬王子呀,要是郝叔叔這時能吻我一下,該有多好啊……
“4月6日:天啊,我好像闖禍了!剛才,媽媽不相信我愛上郝叔叔了,我一時氣憤,撒了謊,脫口而出,說郝叔叔吻過我!天啊,天啊……我怎么臉皮這么厚?”
老鄭聽到這里,恍然大悟:“原來沒有這回事兒,是孩子的想象?”文蘭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地說:“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的愛,被我們大人搞成了什么!”
劉誼人/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