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速滑

謝慶浩

父子打賭

加拿大有個約克鎮，由于地處極寒，幾乎終年與冰雪為伴。這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個個都酷愛冰雪運動。

鎮上有個叫布萊恩的少年，今年十六歲，別看他年紀小，卻已經有七八年的滑冰經驗了。這天黃昏，布萊恩見父親回來了，便迫不及待地換上冰鞋，說要同父親進行一場速滑比賽。一旁的母親笑了，道：“布萊思，你爸爸可是蟬聯幾屆的速滑大賽冠軍呀!而且，你向他挑戰過十多次，卻都輸了。”

布萊恩仰起了頭，說：“男子漢是不會害怕失敗的。何況，我今天有十足的把握會贏爸爸!”

父親贊許地看了兒子一眼，心想：這孩子跟自己年輕時一樣，有股永不服輸的勁兒。他的直道速度是不錯，但彎道技術卻有所欠缺，又不肯下苦功去練，他拿什么來贏得比賽呢?

布萊恩見父親不信，便加重了語氣，說：“反正我今天一定會贏，你敢不敢跟我打賭?要是你輸了的話，就送我一輛摩托雪橇，作為我兩個月后的生日禮物。”

父親笑了，布萊恩吵著要買摩托雪橇好久了，自己一直不肯給他買。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打起了這個主意。父親當即和布萊思擊掌為誓，并約定若自己輸了，就給他買摩托雪橇；而贏了呢，則要他好好練上兩個月的彎道技術。擊掌過后，布萊恩跟母親道了別，和父親穿上冰鞋出發了。

離約克鎮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寬闊的冰河一路蜿蜒從小鎮穿過，父子倆決定就在這里比賽，逆流而上，往山里滑去。布萊恩一馬當先沖在前面，父親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這時，太陽已經落山了，父子倆都鉚足了勁，在山林里風馳電掣般滑了起來。

一陣你追我趕之后，前面突然出現一個彎道，滑在前頭的布萊恩下意識放慢了速度，不想他稍一減速，父親已經追了上來，“嗖”的一下一越而過。接下來，盡管布萊恩奮力追趕，但父親不再給他任何的機會。又滑了許久，月亮升上來了，父親看時間不早了，便放慢腳步，對布萊恩說：“你輸了，我們回去吧，明天起跟我好好練習彎道技術。”

布萊恩卻大聲說：“誰說我輸了?我沒有輸!”話音剛落，他趁著父親分神的剎那，“嗖”地超了過去，腳步一拐，滑上了一條狹窄的冰溪!

父親驚慌失色大叫道：“回來，快回來!”但布萊思充耳不聞，已經越滑越遠了。父親忙跟了上去，要知道，山林深處可是危機四伏的。不想這條冰溪越往里滑，卻越是窄小，到后來幾乎只容一個人通過，而布萊恩已經搶得先機，父親根本就沒有超越他的余地。

布萊恩哈哈大笑：“怎么樣?我說過今天一定會贏你的，爸爸，你就準備回去給我買摩托雪橇吧!”他邊笑邊繼續向前滑行。

突然，在布萊恩的笑聲間隙中，傳來一陣陣拖長聲音的干嚎，那嚎聲劃過夜空，讓人不禁毛骨悚然。是狼!最兇殘不過的雪狼!不知什么時候，他們已經陷入狼群的重重包圍之中了!

布萊恩驚叫著停住了腳步，他害怕得臉色蒼白，全身瑟瑟發抖。這時，父親已經趕了上來，布萊恩顫抖著聲音說：“爸爸，對不起，我只是想贏得一輛摩托雪橇……”

父親一把抱住兒子，低聲安慰著，看著父親堅定的目光，布萊思也漸漸平復了情緒。就在這時，狼嚎聲卻突然戛然而止，四周一片寂靜，父親卻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是最可怕的，這是狼群即將發起進攻的前奏，很快它們就會猛撲過來!

父親握緊兒子的手，低聲說道：“布萊恩，現在我們必須再賽一場，你的對手不是我，而是雪狼。這是一場生與死的賽跑，冠軍獎品就是我們的生命。來吧，給自己點信心……”布萊恩鄭重地點了點頭。當下，布萊恩在前，父親在后，兩人飛快地轉身回滑。

雪狼很快反應過來，紛紛嚎叫著從樹林里奔出，沿著冰溪拼命追趕。幸好父子倆順利滑出了冰溪，重新回到寬闊的冰河上。可是，他們的滑行速度快了，雪狼的奔跑速度也快了，很快追到了身后，落在后面的布萊恩甚至感覺到了狼的呼吸聲。這時，父親放慢了腳步，大聲道：“和雪狼賽跑，直道是滑不過它們的，我喊一二三，我們一起轉彎!”

“一、二、三……”話音剛落，父子倆一起彎腰弓背，冰刀“刷”的一聲，在冰面上滑過優美的弧線。身后的狼群料不到這一變化，一下子收不住腳紛紛跌倒。等它們重新站起來時，父子倆已經贏得了寶貴的時間。然而不幸的是，布萊恩在轉彎時收腳不穩，重重地摔在了冰面上，盡管他很快就站了起來，但一只腳已經崴傷了!

雪狼霍地又追了上來，布萊恩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這時，父親突然沖上前，將兒子用力往前一推，然后站在原地，大聲喊道：“布萊恩，不要管我，快走……要知道，今天你輸就輸在彎道上呀!記住爸爸的一句話，回去一定要把彎道技術練好……”

很快，雪狼的咆哮撕咬聲淹沒了父親的喊聲，布萊恩流著淚，強忍著腳上的疼痛，拼命向前滑去。沒有狼再來追趕布萊恩，他一路平安地回到家中。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這天是布萊恩的生日。他一早起床，門外突然傳來叫門聲，開門一看，是送貨公司的人，他們運來了一個大大的箱子，還有一封寫給布萊思的信。一看信封上的字，布萊恩的心不由得狂跳起來，這字體他太熟悉了，正是父親的!

布萊恩迫不及待地撕開信封，看了起來，上面寫著：布萊恩，我的兒子，爸爸不答應給你買摩托雪橇，不是因為吝嗇，而是想送你一個驚喜呀。你的生日就快到了，那天你將收到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禮物——摩托雪橇。只是在這之前，你該聽爸爸的話，好好把自己的彎道技術練一練了。兒子，你要知道，速滑賽場上沒有永遠的直道……

信的下方，署的日期是10月11日，布萊恩記得很清楚，這一天，正是自己第一次向父親提出要買摩托雪橇的時候。他放下信，打開大箱子，一輛漂亮的紅色摩托雪橇立刻出現在面前。

布萊恩頓時淚流滿面，他進去拿了把電鋸放在車上，然后啟動摩托雪橇。母親聽見動靜，連忙趕了出來，問道“布萊恩，你去哪兒?”布萊恩說：“給自己準備生日禮物。”母親不放心，也跟著上了雪橇。

布萊思一擰油門，摩托雪橇轟鳴著奔跑在冰河上。也不知跑了多久，他停下雪橇，開響電鋸，在冰河上破起冰來。母親一看，松了口氣，原來按照約克鎮的習俗，過生日是得吃魚的，布萊恩是破冰捉魚來了。只見他把冰面破開一個兩米見方的大口子，藍瑩瑩的河水露了出來，布萊恩放下漁網，打上幾條又肥又大的魚來，交給母親拎著。然后，兩人又坐上雪橇回家了。

晚上，吃過魚，吹滅生日蠟燭，布萊恩早早睡下了。母親很快也回房間睡覺了。布萊恩躺在床上仔細聽著隔壁的動靜，在確定母親已經熟睡后，他躡手躡腳地起了床，穿上冰鞋，偷偷溜出了家門。

這時，雖是夜晚，但月光很亮，照得四周的景物清晰可見。布萊恩駕駛雪橇沿著冰河飛速滑行，來到那個熟悉的冰溪口，他毫不猶豫地滑了進去，邊滑邊從懷里掏出袋液體，往雪地里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倒在自己的身上。頓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飄散開來，那是新鮮的動物血液!沒多久，四周就響起此起彼伏的狼嚎聲，一陣陣輕微的腳步聲向這個方向圍了過來。布萊恩仰天大叫一聲，回轉身，向冰溪口滑去。狼群為血腥味兒所吸引，紛紛嚎叫著追了上來。

很快，布萊恩又回到了寬闊的冰河，滑行的速度更快了，而雪狼也拼了命似的追趕。左躲右閃中，雪狼又一次迫近了身，尖利的狼爪眼看就要搭上來。就在這緊急關頭，布萊恩突然彎腰收腹，一個急轉向，雪狼收不住腳，紛紛摔倒在冰面上，在巨大的慣性下向前滑行。可這次它們再也站不起來了，前面是一個兩米見方的大冰洞，就像張開了的血盆大口，等著雪狼一個個往下跳。厚厚的冰層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高墻，無論雪狼怎么掙扎，都無法爬上來……

看著在水中掙扎的雪狼，布萊恩哭了。這兩個月來，他苦練彎道技術，終于為父親報了仇，也為自己送上了最特別的生日禮物。布萊恩抬起頭，沖著莽莽山林大喊道：“爸爸，我贏了雪狼啊……”此刻，遠處傳來呼呼的風聲，就像父親的回答，布萊恩又一次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