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3月至8月間,中蘇邊境接連爆發了幾起沖突事件,之后,大軍壓境的蘇聯于下半年又私下向美國等國試探對中國核設施發動突然襲擊的可能性。在此背景下,我國開展了緊張的戰備和疏散在京中央領導人的工作……
中央發出疏散令
從1969年3月初開始,全國戰備緊鑼密鼓開展起來。到明28日,經毛澤東批準,中共中央發布命令,要求邊疆地區革委會、人民解放軍駐邊疆地區部隊,充分做好反侵略戰爭的準備,隨時準備對付武裝挑釁,防止敵人突然襲擊。
9月至12月,疏散大中城市人口、物資,是當時全國各地普遍開展的重要戰備活動之一。在京的中央大批黨政機關,以及北京主要單位、學校,包括其家屬,被緊急疏散到外地,有的暫時先疏散至郊區。文化部所屬機關、學校、劇團和文聯、作家協會去湖北成寧,其他協會去沙城。
韋韜回憶說:北京疏散,“中心是要把北京的所有‘閑雜人員‘危險分子統統疏送到內地去‘監護;把業務已停專事斗批改的機關單位,統統遷往農村,或辦‘五七干校,或插隊落戶;把各部門各單位的重要檔案、文件、珍貴資料,集中裝箱運往‘三線保存”。
10月14日,根據毛澤東的提議,中共中央發出通知,要求在京的中央黨政軍主要領導人及一些老同志,于10月20日以前全部戰備疏散。
通知說:為了適應反侵略戰爭的需要,應付蘇修社會帝國主義的突然襲擊,經中央討論決定:中央機關集中到北京郊區戰備地下指揮部辦公,由周恩來同志留在北京主持工作:毛澤東主席到武漢主持全國的大政方針,林彪副主席到蘇州負責戰備。同時,中央領導入及原中央負責人也相應疏散。同日,毛澤東離京去武漢。
老同志沿京廣線安排
同年10月17日,北京市革委會在新落成的首都體育館舉行包括體操、排球、籃球和乒乓球在內的體育表演晚會,觀眾近2萬人,其中被邀請觀看的外賓有2000余人,董必武、朱德、鄧子恢、陳云、李富春、張鼎丞、陳毅、葉劍英、陳奇涵、王震、彭紹輝等應邀參加。會前,他們接到中央辦公廳電話:晚會請務必出席。
在休息室里,周恩來向他們宣布了戰備疏散的決定,并宣布了他們的疏散地點。他還囑咐一定要帶夫人去,原北京的住處均保留不動。
對于被監護的對象,則是單獨通知的。
17日,汪東興來到福祿居,通知劉少奇的幾個衛士:“中央有個決定,把劉少奇轉移到外地去休息,到開封?!毙l士進臥室對劉少奇說了,劉少奇一言不發。
老同志大多數被安排在京廣線及其附近地區,毛澤東說:“萬一打起仗來,要找的時候,我還離不了這些人呢。這些人還用得著,我還要他們呢?!?/p>
經過個別調整,董必武、朱德、李富春、滕代遠、張鼎丞、張云逸去廣州;張聞天去肇慶;陳云、王震及鄧小平去南昌;陳毅去石家莊;徐向前及劉少奇去開封;聶榮臻去邯鄲;劉伯承去武漢(后轉上海);葉劍英、曾山去長沙;鄧子恢去南寧(后轉桂林);譚震林去桂林;陶鑄去合肥;王稼祥去信陽,而彭真、彭德懷、羅瑞卿、陸定一、劉瀾濤等人,仍然被留在北京原囚禁地。
這些疏散外地的人同時還被要求,離京前清理家中文件,全部上繳;離京以后,凡是絕密文件一律不發;各人參加所在地工廠、農村的斗批改;不準同別的老同志接觸;不經中央批準,不允許重返北京。
無異于“發配”的疏散
那些離京的老同志,一般是夫妻同行,也有單身的,如聶榮臻,他的妻子張瑞華已被下放到吉林省一所干校勞動;徐向前的妻子黃杰在紡織工業部受審查;陳云的妻子于若木已去中科院的湖南衡東干校。經批準,有的帶有少數親屬,如鄧小平帶了繼母夏伯根,張聞天帶了10歲的養女,王稼祥帶了失去丈夫仍自愿跟隨公婆疏散的兒媳。
一些還處在被審查期間的高干,是被押送抵達安排地點的。劉少奇、陶鑄自不必說,鄧小平、張聞天、王稼祥一路都有專案組人員“陪同”。秦基偉等人也是如此,秦基偉后來回憶:“在火車上,我的臥鋪對面是八三四一部隊的一名排長,是專門監視我們的。白天,他寸步不離。晚上,我在床上動T,他就要翻身起來看個究竟,可能整晚就沒有合眼。后來我聽說,在這批被勒令離京的高級干部中,有的甚至連與他同行的愛人也受到監視。在火車上去廁所不準關門,說是怕自殺?!?/p>
鄧小平住在南昌市郊區,在附近的一家工廠參加體力勞動(鉗工),上半天班。每日上下班有人持槍‘保護”,平時有武裝軍人值班看守他居住的大院。省領導去看望過鄧小平,工廠對鄧的勞動、生活也很關照,一個多月以后,鄧小平給中辦主任汪東興寫信,匯報生活和工作情況,并說:“我們過得非常愉快?!编囆∑絿栏褡袷匾幎?,不與外人接觸,1970年2月寫信匯報說:“除到工廠外,我和卓琳沒有出去過。我們除給自己的孩子們通信外,絕沒有同過去的熟人有任何來往?!?/p>
張聞天在被通知疏散的同時,被要求取化名(他取“張普”),只能同直系親屬通信,他們住在軍分區宿舍大院半山坡上的幾間簡陋的平房里,部隊設崗“警衛”,規定他們不準打電話,不準與外面人員接觸,不準離開宿舍區,出大院要報告,軍分區機關放電影也要請示同意后才能看。有時可以在警衛人員的陪同下到西江大堤散步。軍分區保衛科每月還就張聞天的思想情況和言行,向上級作一次書面匯報。劉英回憶:“削職為民不算,還交付當地軍分區‘看管,簡直就是‘發配?!薄皬摹O護到‘遣送,我們只不過是從四壁密封的黑房換進了沒有柵欄的‘鳥籠。”張聞天每天勤奮讀書和寫作。他說:“歷史最公正,是非、忠奸,這一切,歷史終將證明,終將做出判斷。”
劉少奇、陶鑄身死疏散地
1970年春,在職的中央領導人返京。毛澤東于4月27日返回北京,林彪約在三四月間返京。而那些“靠邊站”的高干,除因中央工作需要和因病需回京治療于1970年返京以外,其他人在1971年至1973年間,陸續返回北京。
住在從化溫泉賓館的朱德、董必武、李富春等人,于1970年7月奉調返回北京。朱德被通知:毛主席要朱老總主持全國人民代表大會討論憲法,即刻返京。同月,為準備中共九屆二中全會。葉劍英奉調回京。1970年秋后批判陳伯達,谷牧奉調回京。1971年4月,中央召開“批陳整風”匯報會,又通知徐向前回京。秦基偉等6人于1973年4月離開農場回京。
患病回京治療,須得到中央領導批準。如陳毅腹痛、便血,李富春患牙病,陳云患眼疾,聶榮臻患皮膚病,王稼祥患急性中毒性肺炎,曾山患痔病,分別經周恩來或毛澤東批準,于1970年至1972年間先后回京治療。陳毅于1970年10月21日回到北京,經診斷,患的是結腸癌。
鄧小平、譚震林等人呈信中央,得到批準后回京。而劉少奇、陶鑄、張聞天則把生命留在了外地,沒能返回北京。
1969年11月12日和30日,劉少奇、陶鑄在離京的第26天和第43天,分別因急性肺炎和癌癥,死于囚禁地開封、合肥。張聞天于1972年、1973年兩次致信毛澤東并黨中央,請求返回北京。1974年2月,張聞天在監管生活結束以后,又寫信給毛澤東和黨中央,一是希望回京度晚年,二是希望中央能給予到全國各地參觀、學習的機會,1975年4月,就遷居事,致函中組部,提出如上海不成,蘇州或無錫也可以。6月9日,接到通知:同意遷居無錫。明,張聞天遷居無錫。1976年7月1日,張聞天因心臟病猝發而去世。
(摘自《大連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