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ＱＱ惹的禍

黃　卉

最近，四川省萬能集團總經理艾正興一遇見老朋友就牢騷滿腹。他說，公司為了加強對員工的有效管理，逐一登記了他們的QQ號、MSN及郵箱號碼，由公司技術部門進行監控，以杜絕員工在上班時間干私活，或者做一些與工作無關的事情。誰知這下捅了馬蜂窩，惹出大麻煩，又是賠禮，又是道歉，還親自攜“公款”25000元登門向那位軟硬不吃的冷面美女謝罪。真是好話說盡，請她重回公司，委以重任。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有朋友問艾總：是員工在上班時玩游戲嗎?艾總說，哪那么簡單。周末，筆者邀艾總在成都萬江茶園要了兩碗綠茶，聽他絮絮叨叨講了半個上午，才知道了其中原委。隨后，筆者走訪了有關當事人，覺得有必要把這個故事寫出來，供相關人士參考。

家住成都市成華區涪江路的葉楠，今年三十出頭。她出生于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該市某知名大學的法學教授。葉楠自幼聰穎好學，成績優異，長大后更是青春靚麗，身材高挑，一頭飄逸的長發隨風而起，過往之間，讓不少男生瞪目咋舌。2000年，葉楠大學畢業后，進入四川省萬能集團工作，至今已有整整八年了，堪稱該公司的元老人物。人們會問，由于不好嬉笑言談而有冷面美女之稱的葉楠，面對眾多的男性追求，緣何始終孑然一身呢?對此，葉楠本身有說不出的苦痛。上中學時，葉楠暗戀上了一位男生，后來該男生當兵去了，七年后回來，已是孩子的父親。葉楠不甘心，找他長談了一次。他說：當初就曉得葉楠的意思，一看眼神，啥子都明白了。但是，他的婚姻是雙方父母決定的，他不能抗拒。因為，父親的艱辛和不易在他心靈深處烙下了深深的印痕。他絕不能不孝，不順，不應。父親可以為他而活，他又怎么不可以為父親而犧牲呢?他告訴葉楠，妻子很賢淑、漂亮，也很愛他，不幸的是不久前因跌了一跤，成了植物人，父親又患腦動脈硬化，臥床不起，家里一大堆事等著他料理。葉楠噙著淚送他走時說：“我相信愛情，直到永遠。除你之外，我絕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此后，葉楠一直與他保持著密切的聯系。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時間一晃過去了好幾年。這天上午，已升任四川省萬能集團企劃部總管的高級白領葉楠從海南出差回到成都，來不及休息，就趕到辦公室準備處理手頭的一大堆事務。她打開QQ，突然發現他的那個QQ頭像在不停地閃動。接下來，她打開了聊天窗口，驚人的文字讓她駭然：“葉楠，你太過分了。我們的事兒不能讓第三人知道，是你我的約定。你為何要將我們的事傳出去呢?唯恐天下人不知!我父親知道我們的事情后，當時就暈了過去。醒來后，他指著我的鼻子說了一句話：‘搞婚外戀，敗壞家風。不是我的兒子。今天，我也給你葉楠講一句：不講信譽，你不是我的婆娘!”葉楠傻眼了，摸門不知腦，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眼睛看花了，還是腦子出了問題。還沒等葉楠清醒過來，她又發現總經理的QQ頭像也在左右晃蕩，來不及思索，她又打開了聊天窗口。上面顯示：“根據公司技術部的監控資料證實，你不只一次利用上班時間，在辦公室與有婦之夫談情說愛，這種行為，有悖于人倫綱常，同時也違反了公司的規章。作為公司的高管干部，希望你注意檢點，作出表率，為員工起到模范帶頭作用。我鄭重宣布，你今年的季度獎金已被全額扣除。”葉楠看完這段話，猶如挨了一悶棍，打得腦殼直冒金星。她緊閉雙眼，雙手抱頭，埋在膝下，約摸過了一刻鐘的樣子，才返過神來。哦，原來是公司監控了自己的QQ!是誰給他們的權利?侵權，侵權，明目張膽地侵犯公民的隱私權!葉楠似一頭怒獅沖進總經理辦公室，要與那個剛坐上總經理位置的土老坎艾正興說個清楚。誰知她的莽撞引來了員工的圍觀，事態進一步擴大。艾總不能在這種情景下怯場。他叫技術部的石經理帶來了一冊打印好的QQ聊天記錄摔給葉楠。葉楠壓住氣憤，瀏覽了一遍。上面確有記載關于一些她與男友的私密語話和圖畫等等，但更多的是工作業務方面的東西。她悲哀地感到，自己好像被剝光了衣服，赤裸裸地被人們譏諷、嘲笑、謾罵。葉楠猛回頭，質問技術部的石經理：“誰讓你這么做的?”石經理大笑起來：“哈，哈，哈，不食人間煙火的冷面美女大概不知道吧，你的那個男友的妻子，是我隔房的妻妹，是我把話傳給她公公、婆婆的，你能把我怎么樣?”此話無疑又是一陣霹雷，讓葉楠眩暈不已。葉楠閉住氣息，咬牙切齒地對艾總和石經理說：“流氓，下三濫，你們今天必須當著大家的面把話說清楚，為什么要監控我的QQ、散布我的隱私?誰給的權利，受哪個的指定?否則，休想離開辦公室半步!”

當時，艾正興原以為嚇唬一下子葉楠就行了，以維護自己的權威。可是，眼見事態越鬧越大，怕不好收場。他放緩口吻，平靜地對葉楠說出一通道理：“你的錯誤有三：一、包括電腦在內的一切辦公設施都是公司配置的，而不是你私人的物件；二、公司為了掌握員工在上班時間登錄了哪些網站，下載了哪些文件或資料，是在正常工作還是在干私活，因此著令技術部進行監控，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你有什么想不明白?三、聊天記錄表明，你確實在上班時間與有婦之夫談情說愛，這樣很不好，要注意影響。所謂自珍自重，難道是個啥子意思你弄不清楚?再說，談情說愛也是公司指定的工作任務?人啊，要懂得什么叫羞恥什么叫良知。作為企劃部的總管，看問題要從公司這個大局出發。現在競爭日趨激烈，現代化的辦公網絡日新月異，公司要知道各部門的業務狀態和員工的工作情景，必須對公司所有配置的電腦的QQ、MSN及郵箱進行有效的監控，難道你不明白我們的苦衷?你回去上班吧，想通了再來找我。”“不!”葉楠斬釘截鐵地說，“我國憲法明文規定公民擁有個人隱私和通訊自由的權利，還有婚姻自由的權利，你們憑什么監控我的QQ，干涉我的婚戀，踐踏憲法，胡作非為，誰給你們權利，今天非說清楚不可!”葉楠因為激憤，臉色鐵青，她的情形得到員工的同情，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人們竊竊私語，小聲議論著，都說艾總和石經理是小人行徑，太過分了。艾正興怕事態失控，猛地一拍桌子，朝著葉楠吼了起來：“放肆!鑒于你不服從公司的管理，且態度蠻橫，我宣布，從今天起，撤銷你企劃部總管一職。”話音一落。外面的員工起哄了，都說艾總太霸道，有的干脆踏進辦公室為葉楠說話，情況一下子亂了起來。葉楠迅速掏出手機，撥通了110。須臾，警笛由遠而近，三名身著制服的警察疾步走來。葉楠感到委屈極了，滿面淚流地向警察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及男友絕情而去的后果，得到三名警察的理解和撫慰。做完筆錄后，葉楠表示，即刻向公司提出辭呈，要用法律的武器來維護自己的權利，將公司與艾總、石某告上法庭，索賠各項名目費用15萬元。此情此景，讓艾正興懊惱不已。在員工散去后，他才在警察面前抹鼻子流淚地訴起苦來。他說，對員工的網絡應用管理實在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公司曾明文規定，員工不得在上班時間做工作以外的事情。但是，有的人就是不自覺，問題始終解決不了。最后，公司才迫不得已采取了技術的手段，對員工的QQ進行監控。艾正

興說：“我是別無良策啊!”他還說，現在全國各地有好多公司都在老板授意下，安裝監控軟件。這樣，小到員工登錄了什么網站，大到電腦中的存檔文件以及是否私自傳輸或下載了什么機密資料，公司一清二楚。至于是否涉嫌侵權，公司確實未曾考慮到。警察問艾正興：除此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的監管方式?比如說讓員工建立一個專用于辦公的賬號，與私人使用的賬號分開，在上班時間只允許用辦公的賬號。艾正興聽后，直拍腦門子：對啊!這是個好辦法。但是警察說：晚了，法庭上去跟葉小姐說吧。

葉楠回到家里，臉色蒼白，頭發散亂，作為法學教授的父親忙問女兒出了什么事?葉楠和盤托出，并號啕大哭起來。從未見過女兒如此傷心，教授感到非常痛楚。他勸慰了女兒后說：“我有個非常優秀的學生，是‘北大的法學博士，叫陶然。他在上海浦東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讓他來成都作你的法定代理人，將‘萬能和什么艾總告上法庭，一定能贏。”教授為安撫女兒，當即撥通了陶然的電話，講述了女兒被侵權的經過，并問他能否在近期趕來成都，提供法律援助。陶然說，恩師有令，豈有不從之理，保證打贏官司。接著，他還問了該公司和艾總的一些個人情況。陶然說：“請恩師暫息雷霆之怒，今晚我即刻飛來。”當晚11點的樣子，陶然叩開了教授的家門。一見面，陶然連作三個揖，說：得罪，得罪。得罪啊!待賓客落座寒暄之后，陶然說，請恩師放棄這起訴訟。“為何?”教授與葉楠一臉驚詫，“是沒有勝訴的把握?”陶然說：“不是。一旦告上法庭，‘萬能與艾正興必輸無疑。但是，我不能與艾正興對庭。因為，他是在我家長大成人的異姓兄長。”原來，艾正興自幼失去雙親。陶然的父母見孩子可憐，就收養在自己家里。母親在辭世前，曾叮囑陶然不能仗著自己聰明、學習成績好就看不起艾正興，不能與之爭吵、斗嘴，要把他當成親生的哥哥一樣。陶然點頭應允。后來陶然考上大學，來到了成都，后又到“北大”攻讀博士。而艾正興呢?憑著一身使不完的力氣，當上了村長、副鄉長。由于文化水平偏低，年歲偏大，始終再沒有得到升遷的機會。后來，在四川省任萬能集團董事會的舅父見他還有一點管理才能，才把他招募在自己麾下，惹出今日之禍。陶然繼續說，不把他告上法庭，一樣能達到懲治艾正興和石某的效果。艾正興作為一個鄉村干部，也許還過得去，但是，要管理一個現代化的大企業，他顯然不夠格，作為董事會主席的舅父也不可能輕易饒他。我們的要求和目的：一是罷他職位，二是要他賠禮道歉，三是索要賠償金且這金額不得低于2萬元，至于石某人，更不能放過。要董事會作出慎重承諾，這2萬元損失費得算在艾正興和石某頭上。讓他們繼續留在公司，為公司賣命，又不得重用，錢逐月從薪金中扣出。教授和女兒聽到這里，緊鎖的眉宇才舒展開來。葉楠冷冷地問陶然：這樣能行嗎?陶然說，能，只要他們神志不出問題，會接受這些條件的，否則，他們會輸得更慘。

第二天，陶然先到舅父家，說明了來意。舅父說，讓艾正興去登報致歉，即日停職，2萬元賠償金不多，我看還可以。石某昨日下午已被指派到庫管部去了。葉楠是個難得的人才，要把她請回來進董事會，作監事兼企劃經理。從舅父家出來，陶然徑直趕往艾正興住處，一頓訓斥之后，艾正興耷拉著腦袋跟著往葉楠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