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心

西嶺雪

一個是電腦公司的總裁米先生，一個是該公司大廈的看門員老波比，他們兩個提出要交換心臟后因為醫生拒絕手術而向法庭提出申請，要求法院頒令強制醫生執行。

在法庭上，老波比講述了一個身份懸殊的友情故事——5年前，那時他是一個流浪漢。一個星期三的晚上，米先生經過他身邊，給了他5塊錢。以后每個星期三。米先生都會給他5塊錢。后來，在一個下雪天，米先生沒有給他錢，卻帶他去喝了一頓熱湯。從那次開始，他們成為了真正的朋友。

再后來，米先生介紹波比進了自己的公司做門衛。唯一與其他員工不同的是，每個星期三，他們仍會坐在一起共進一頓午餐。直到這個月初米先生突發心臟病入院。波比這才知道他的老朋友有一顆岌岌可危的心臟。于是，他提出與朋友交換心臟。

他向法庭陳述了自己的理由：“他有家庭，有妻子，兩個孩子，還有整個公司上千人在等他開工吃飯；而我，一個流浪漢，無家無業，無兒無女。他的價值遠大于我。”

律師問：“如果你是總裁而他是門衛，你還會愿意跟他交換心臟嗎?”

“不，如果我是總裁，未必會在雪天帶他去喝熱湯。”老波比說，“5年中他給予我很多，而我唯一能給予他的就是友誼與我這顆健康的心臟。”

律師質疑米先生倘若不是為了換心，那么他最初與一個流浪漢的循序漸進的友誼到底意義何在?

米先生回答：“在我的周圍，人人視我為老板，事事對我言聽計從，但是沒有人肯與我推心置腹，當我是朋友。只有他，他從不奉承我，固執己見，但他卻真正當我是他的朋友，平等、自由的朋友。當他向我提出換心要求的時候，我答應了，我的考慮僅僅是因為我有兒女，不想他們失去父親。如果你們質疑這友誼，認為我在安排波比進公司時就在計劃換心，那么不是侮辱了我，而是侮辱了我的朋友波比。”雙方陳辭感動了法庭上所有的人。然而法官最終還是宣布他們敗訴——基于生命平等的無上原則，沒有一條法律可以強制要求以一個生命的結束來換取另一個生命的延續。

老波比十分沮喪，然而米先生卻淡然地說：“我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如果不讓你上庭，你無論如何都不會甘心的。”

波比驚愕地反問：“你答應上庭只是為了讓我說出那些慷慨激昂的話，讓我當一回英雄?”

米先生答：“不，經過這些，我以后就可以無比驕傲地告訴兒女，不要以我的成功和職銜來炫耀，而應該引以為豪的是：你們的父親，曾經擁有一個像老波比這樣的朋友。人人都說友誼應該兩肋插刀，但只有他真正做到了——他竟然愿意把自己的心臟給我。”

三月小雨摘自《大眾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