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峰
我一直在追一個叫多多的女孩,但她始終忽明忽暗、若即若離,這讓我很焦慮。我很想馬上有個結果,成,還是不成。我曾經跟多多長談了一次,多多在長達兩個小時的談話中,總結出的核心一句話就是:你這人真不浪漫。
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該如何浪漫,我向她請教,她很不耐煩地說:“我都說了還有什么意思?”
因此,我和多多相處了很長時間,卻沒有任何進展,有時候我感覺她就像我放飛的風箏一樣,飛得老高,已經快看不見了。我試圖以我的方式能把多多拉得近一點,但是沒有任何效果,大概這個女孩認定了,你不浪漫,就離我遠點。你要是給我浪漫一次,前面一馬平川,你想怎么撒歡都行。
這讓我很郁悶。
可偏偏就在這時候,我得知了一個壞消息,領導讓我出差半個月,本來跟多多的事情就命懸一線,再離開一段時間,這事兒基本上就黃了。我告訴多多出差的事情,她電話里不冷不熱地說:“多帶點衣服,那邊冷。”然后就是沉默。我問她:“就不想再說幾句話么?”多多的語氣聽上去很沒心情:“我下下周六過生日,本來還想跟你一起過生日呢。”
“我能回來再給你補上嗎?”
“算了。那時候該過下一個生日了。”
“那就連下一個生日一起過。”
“你這頭豬。”
“一個生日,每年都要過,何必這么在乎呢?”
“人一生才有幾個生日,跟你一起過又會有幾次?”
“你要跟我好了,不是每年都會一起過嗎。”
“你這頭豬。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過鮮花了,明白嗎?”
“那一束花有什么,有那錢我請你吃腰花。”
“你這頭豬。”多多吼了一嗓子,掐了電話。
我有些不明白,一束鮮花真的就比一盤腰花更重要嗎?還是沒挨過餓。
出差的日子很無聊,整天度日如年。每次給多多發短信,她都愛搭不理,打電話,多數時間好像沒什么話,沉默代替了交流。最后我總是忍不住說:“長途電話費挺貴的,要沒什么話就掛了吧。”然后我的耳邊就會聽到“吧嗒”一聲。
出差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在當地講學的羅永浩,一次跟他吃飯,說起了我和多多的事情,羅老師只顧吃喝,不理我。
“羅老師,”我有點忍不住了,“您就幫幫忙吧。”
“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兒嗎?”羅老師把一只雞腿塞進了嘴里。
“女孩子都喜歡一點點浪漫,像你這種整天只跟原子、質子發生關系的人,根本就不懂女孩子的心。談戀愛不是兩個什么子相碰發生大爆炸,總需要一點浪漫的東西調劑,換句話說,女孩子一般都比較傻,你給她浪漫,她就能馬上給你一切,我發現這是她們的通病,她們總要過這么一個癮之后才能死心塌地跟你繼續。你必須學會浪漫。”
“到底什么才叫浪漫?”
“你大爺的。比如你請她去吃讓你一聽就感到肉麻的燭光晚餐,比如給她買一些廉價但每次都能讓她感動得想哭的小禮物,比如在她過生日的時候送她一大把俗不可耐的玫瑰花,讓她抱在懷里招搖過市,那時候你跟她提什么要求她都答應……”
“不會吧?生活難道就這樣一下變得不嚴肅了?”
“你要知道,狗也有眼淚,人也有軟肋,女人一浪漫就沒心沒肺。”
“哎,她最近是要過生日了,但我出差,沒法跟她一起過。”
“靠,飛回去啊。”
“這邊的工作一大堆,脫不開身,老板要是知道了,非把我開掉。”
“那你要判斷一下,是工作重要還是她重要。反正,你要是因為給她過生日丟掉工作,她說不定這輩子鐵定跟你了。”
回酒店的路上,我反復想著羅老師的話,如果我真的出其不意,她絕對會感動得一塌糊涂。對了,我突然想起來,周六休息,反正也沒事,不如就飛回去,吃完什么燭光晚餐再坐飛機回來,什么也沒耽誤。
我買了周六最早的航班,我要抱著玫瑰花回去。
我抱著沾著一路風塵的玫瑰花,出現在多多的家門口,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敲門。
半天沒動靜,周六休息,多多肯定在睡懶覺。我又敲了幾下,終于有動靜了。
“誰?”
“我。”
門開了,多多睡眼惺忪地出現在我面前。
“多多,生日快樂。”我很得意,我的生活中不僅僅有原子和中子,也有鮮艷的玫瑰花。
多多驚訝地張著嘴,惺忪的眼睛一下發亮了,女孩子看到鮮花和鉆石的反應通常是一樣的,“你怎么回來了?”
“回來給你過生日,一會兒我帶你去買衣服,晚上我們吃燭光晚餐,然后我坐晚班飛機回去。”瞧見了吧,多多,這叫不浪則已,一浪驚人。
多多的眼淚刷地就流出來了,她捂著面頰,真的像羅老師說的那樣,感動得一塌糊涂。“你對我太好了,我愛你,其實我一直很愛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但是我不夠浪漫,讓你覺得我很古板,現在我會了。多多,我們在一起吧。”
多多哭得更厲害了,甚至哭出了聲。
“多多,別哭了,感動得差不多就行了,以后你還有新的感動,要這次都哭完了下次就不會哭了,這是你的花。”我說完把手里的花遞給了多多,“你先讓我把包摘下來,沉死了。”
說完我邁步進了門。
“等—下。”多多攔住了我。
“怎么啦?”
多多望著我,咬著嘴唇,半天才說出一句話:“對不起,屋子里還有另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