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學峰
長征結束后,中共中央1935年10月落腳于延安。延安從此產生了強大的“磁性”,天南地北追求光明的熱血兒女奔赴延安,這種情況在1937年、1938年達到最高潮。在這個隊伍里,有十分之三的知識女性,其中有女大學生、抗婚者、將門后裔、著名演員、豪門閨秀、小家碧玉、僑商之女……她們懷著崇高的理想,義無反顧地奔向心目中的圣地——延安。
那時的延安,并沒有人倡導婚戀,更沒有誰將婚姻二字擺到會議上,寫在文件上,甚至平時也不常訴諸于言談之中。然而,一樁接一樁的婚戀,一宗連一宗的喜事,卻像春風春雨后的花朵一樣,茁壯、頻繁地綻放在延河兩岸。
陜北13年,動人心魄的愛情故事有多少,從來沒有誰詳細統計過,不過這其中出名的有:卓琳,鄧小平;王新蘭,肖華;薛明,賀龍;黃杰,徐向前;浦安修,彭德懷;楊炬,王樹聲;傅涯,陳賡;葉群,林彪;謝雪萍,張學思;汪榮華,劉伯承;謝飛,劉少奇;林月琴,羅榮桓;郝治平,羅瑞卿;江青,毛澤東;朱仲麗,王稼祥……
抵達延安后,戰將們的第一輪婚姻,是與為數不多的從長征過來的女性迅即成家。在長征中,他們生死相攜,漫漫征途與頻仍的烽火無形中充當了“紅媒”。
第二輪姻緣,是戰將們與各地匯攏而來的知識女性的婚戀。在當時的中國,尤其在偏遠的陜北,女性年輕而且具有文化,更令人注目。男性對知識女性難于掩飾的神往與傾慕,被陜北老鄉看在眼里,編成民歌:三八槍,帶蓋蓋,誰說咱八路軍沒太太?等到革命成了功,一人一個洋學生。
知識女性懷著追求光明的理想和愿望進入延安。而在延安這塊光禿禿的黃土地上,著名戰將們最引人注目。于是,戰將們率先成為女性理想的著落點。這是形勢所趨,是特定環境下的必然抉擇。
當年延安時期戰將們的婚戀有下列特征:
“速戰速決”。男子已進入中年,很少有過婚戀。男與女為著同一目標來到延安,大前提一致,導致其戀愛過程一拍即合,不拖泥帶水。
婚事簡樸。女子不事修飾,天然如出水芙蓉;男子穩健而凝重,不炫富有,也不尚巧言。這種亙古少有的簡練結合,襯托出了延安婚戀的大度、真誠與至美。
當年因戰事頻仍,常見成婚一二天或三五天后的新人,便“揮手自茲去”,男兒一人或夫妻二人徑自投入了戰爭。其間還有一點不容忽視——幾乎所有的戰將之戀,毛澤東的態度一概是“玉汝于成”。為戰將在延安成個家,是整個革命隊伍于蟄伏中醞釀生力與活力的一著妙棋。延安時代那么多珠聯璧合式的姻緣,只要漏出一線希望的光芒,毛澤東則竭力成全,或主動牽線,或上門祝賀,或設法促成,這在一切偉大人物的閱歷中都是少有的。
延安時期,人的精神面貌呈現出一幅“桃花源”式的新境界。這里,沒有貪官污吏,沒有賭博,沒有娼妓,沒有小老婆。有的是純潔、神圣的婚戀生活和愛情畫面。這潔凈新鮮的風氣顯示著革命根據地自信、自強、自尊的主體格調。
在這樣舒朗、自由的天地間,眾多情侶便不由自主地踱近了延河,陶醉在延河邊上:謝雪萍出現時,張學良之弟張學思突然勒馬嘶立于延河邊上;羅榮桓每天黃昏策馬渡河,與林月琴約會;王稼祥、朱仲麗,杜惠、郭小川,丁雪松、鄭律成,石瀾、舒同,伍真、黃正光,董慧、潘漢年……彎彎曲曲的延河邊,到處留下了雙雙對對幸福的腳印。
延安時代,革命與解放是近義詞。正因為如此,真革命與大浪漫、大自由是并行不悖的:延安婚戀里的浪漫色彩是大格局里的一種獨特的精神現象,它不限于感情色彩濃郁的言與行,更不是尋常的帶有小家子氣的審美情調。在這里,愛情是眾多年輕人命運最有力、最強悍的塑造者,是延安革命生活里最生動、最深邃的一個方面。
延安時代的青年男女,是從黑暗社會里進濺出的火花,是從腐土里崛起的新芽。“有緣千里來相會”,他們在救國圖強的同時,也埋下了重大的、一輩子也無法割斷的政治淵源。愛情如延河之水,誰也說不清人們在流程中的取舍,及至那些不尋常的杰出兒女的婚戀,當時以至事后,也不能輕易理清自己感情上的復雜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