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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孔橋

2009-08-17 05:26:06董書敏
鴨綠江 2009年8期

董書敏,女,1968年12月生于沈陽。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曾在遼寧文學院學習。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生死之間》《界線》,中短篇小說《遠去的蝴蝶》《債》《烏云塔娜》《真相》等。有作品被《小說選刊》選載。其中《遠去的蝴蝶》入選《2006中國小說排行榜》一書。

老胡把流浪少年山虎帶回家的時候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更沒有想到以后可能發生的變故。他之所以要把山虎帶回家,就是想給山虎做一餐好飯,讓山虎在他雖說不是富麗堂皇但絕對寬敞明亮的大房子里住上一晚,過一天他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兒子天天都在過著的日子。就這么簡單。

老胡是在兩孔橋遇到山虎的。這時他正為自己和兒子之間的冷戰而煩惱,正想著如何結束父子間的這次冷戰。兒子要買籃球鞋,他原來的那雙籃球鞋才穿了三個月就要換新的,說鞋底磨薄了,跑影響速度,跳影響高度,就是走路都硌腳。老胡拎起鞋來看了,沒看出兒子說的那些毛病,就說不買,說,這鞋沒壞買什么,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兒子說,錢雖然不是大風刮來的,可也不是你勞動掙來的。自從老胡閑在家里以后,兒子是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和他說話常常帶著刺,而且偏偏往老胡疼的地方扎。上次學校開運動會,兒子非要穿著長褲跑百米,老胡費力地給他解釋,說穿長褲不行,裹腿,兜風,影響成績。你看人家運動員哪個不是穿著短褲參加比賽。兒子聽了一臉壞笑,說照你這么說是穿得越少跑得越快了?老胡說,對!一點沒錯。兒子把臉一揚,挑釁似的盯著老胡,說,那你脫光巴出溜的看能不能跑過劉翔?

這句話讓一旁的妻子笑彎了腰,可老胡卻沒有笑,非但沒笑,反而想哭。他狠狠地剜了妻子一眼,吼道,有什么好笑的?吃飯!

老胡的右腿三年前被撞成了殘疾,俗話說,當著瘸子不說短話,可兒子偏要說,這不能不讓他傷心。想當年,他右腿好的時候,可是在全市警察比武大賽上拿過名次的。那時的老胡多風光啊,公認的一員虎將。可現在呢?高出別人大半頭的他每天像個老婦人一樣肩上挎個環保袋,邁著小碎步去菜市場。回到家在幾米見方的廚房里施展拳腳,常常把灶臺弄得滿是菜葉和水漬,過后再一點一點地收拾,瑣碎而煩悶。偶爾回想起過去,他感覺現在的生活就像是地獄,精神的地獄。

老胡最后還是決定向兒子妥協,不妥協怎么辦呢?兒子現在正上高中,學習緊,課業難,要是真把兒子惹不高興了,上課不聽講,損失可就大了。再說兒子馬上就要趁著五一節的三天小長假和媽媽去南方旅游,穿的不好他老胡臉上也無光。于是老胡就想給兒子一個驚喜,悄悄地去商業城把鞋買回來。

去商業城就要經過兩孔橋,兩孔橋在城南老城和城北新區的交接線上。本來,住在城北新區的老胡從家里出來坐239路公交車就可以直達商業城。但老胡不肯,他偏要坐240路到兩孔橋附近下車,然后徒步走過兩孔橋,再倒239到商業城。他之所以不肯直達,就是因為239路走的是新開道而不是兩孔橋。

兩孔橋也叫鐵道橋,是解放前修建的,雖然外表粗陋,卻堅固耐用,曾被幾十噸重的卡車撞上過,僅僅蹭破了一點表皮,即使到了九十年代也仍然是這個城市的標志性建筑。二十二年前,老胡剛當兵來到這個北方城市時,部隊就駐扎在兩孔橋附近,出了營門往東不遠就是兩孔橋,出了兩孔橋不遠就是大片大片的莊稼。因此兩孔橋在當時既是城鄉分界線上一道重要的關卡,也是連接城鄉的一條紐帶,更是出城進城的必經之路,每天出城進城的車輛絡繹不絕。老胡和他的戰友們親眼見證了兩孔橋的輝煌時代。而他和兩孔橋的感情就是在那時培養起來的,那時他每天早晨出操跑步都要經過兩孔橋,春夏秋冬風雨無阻,一跑就是十五年。后來老胡離開部隊到公安局,再也不用來回跑步了,卻又總在夢里雄糾糾氣昂昂地跑過兩孔橋。后來偶然和母親提起這事,母親說那是你把根扎在了那里。

把根扎在兩孔橋的老胡很是為兩孔橋鳴不平。兩孔橋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兩孔橋了,隨著城北新區的建成,隨著不遠處新開道的開通,昔日的兩孔橋已然門庭冷落,破敗不堪。里面的路燈有一多半是壞的,無論白天還是夜晚都是昏黑一片,因此也就少有行人,成了刑事案件的多發地區。三年前,老胡曾多次在這里蹲坑守候,有幾次差點把命搭上,他的那條腿就是在這里被撞斷的。剛出事那會兒,他迷信的丈母娘曾到寺里給他求了一卦,卦象上說這幾年他路遇白虎,諸事不順。怕這個白虎攔在老胡的人生路途上不肯離去,丈母娘聯合妻子在特定的某一個月圓之夜擋嚴了家里所有的門窗讓他躲星。老胡才不信那個邪,他悄悄拉開窗簾,外面月色皎潔,哪里有半點白虎的影子。

走在兩孔橋上的老胡正胡思亂想著,偶然一抬頭,就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男孩從對面走過來,走得拖泥帶水無精打采,下嘴唇都向下墜著,似乎沒有力氣收上去。老胡站定,看他要往哪里去。男孩似乎沒有注意到老胡,他看也不看老胡一眼,徑直向路邊的幾個垃圾袋走去,那顯然是過路人扔下的,里面有一些一次性快餐盒。男孩明擺著就是沖著這個過去的,他蹲下身,笨拙地把袋子打開,接連翻了三四個扣緊的盒子,都是空的,又急急地去翻下一個。老胡站在他身后他也沒有發現。在老胡眼里,眼前的男孩不像是流浪太久的孩子,他的衣著雖然寒酸卻不是很臟,也不是太破。在這個城市里有許多這樣的外地孩子,他們終日在街上游蕩,靠揀拾一些破爛垃圾糊口。那些犯罪團伙很容易就把他們收攏過去。

男孩終于在一個盒子里找到一口吃的,他顧不得周圍被風吹起來的塵土。抓起來就要往嘴里送。老胡看不下去,從后面拍了他一下,說,嘿!別吃了。我給你買點新的。男孩回頭,明顯營養不良的小臉上既驚恐又膽怯。那眼神那表情,讓老胡更加動了惻隱之心。

老胡給男孩買了五塊錢的盒飯,又給他買了一杯奶茶。然后把他帶到兩孔橋旁邊的小樹林里,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男孩顯然是餓壞了,沒有一點葷腥的素飯素菜他也吃得狼吞虎咽。看得老胡一陣陣心酸,后悔剛才沒有多走幾步路去飯店給他要個肉菜。

男孩很快就把飯吃完了,老胡問他吃飽沒有,他在胸口上比了一下,說才到這兒。老胡知道他沒有吃飽,就說,你等著,我再給你買去。說完起身就走。走幾步又回頭,問,你叫什么呀?男孩說,我叫山虎。

在山虎翻垃圾袋的時候,老胡就注意到了他的手,覺得他的手有些與眾不同,現在仔細看了,又看不出什么毛病,手指頭一根也不缺,可就是怪,可以向下抓,卻不可以向上提,更不能翻轉。這讓老胡想起老家對手有殘疾的人的一種稱呼:拐爪子。待山虎吃完了飯,老胡才忍不住問起他的手,山虎看了一眼遠處,用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平靜口吻告訴老胡說,他手上的神經壞了,只能向下使勁兒,不能向上翻,提重物時胳膊會疼,一直疼到膀子,一疼好幾天。老胡想起自己曾經斷過的腿,想到斷腿后的昏天黑地,心里馬上就心疼起山虎來,好像兩人連著同一根筋骨。

老胡想起兒子穿剩的那些舊衣服,那些衣服雖說被兒子穿過了,卻還都有七八成新,扔了可惜,留

著占地方。看看山虎的個頭,比兒子矮一點,那些衣服穿在他身上一定很合適。想到這兒,老胡拉起山虎就走。

老胡把山虎領到附近的一家浴池,買了十元的澡票,把山虎送進去。他自己則打車回家,找了幾件兒子不穿的衣服,包成一包,拎過來,讓服務員拿給在里面洗澡的山虎。山虎換好了衣服從浴池里出來,老胡又領他進了旁邊的理發店,告訴黃頭發小伙給山虎剪個球頭。山虎不反對,乖乖地讓他們擺弄。老胡最喜歡球頭了,兒子小時候他常給兒子剪,而且每次都是自己動手。可兒子大了,再剪什么頭老胡就說了不算了,往往是老胡不喜歡什么頭兒子就偏要剪什么頭,每天用一種什么膠把額前的頭發抿得一縷一縷的,緊貼著額頭。老胡看不慣,又不敢說,只好趁兒子轉身時沖他吹胡子瞪眼解解恨,可兒子一轉回身他馬上還得換成一副笑臉。誰讓他是爹呀,他得有爹樣。

山虎剪好了頭發往老胡面前一站,不由得讓老胡心里暗暗高興,心說,這孩子,長得還真材料呢。山虎本來就生得眉清目秀,現在讓老胡稍稍一打扮,立時就和中午在街上翻垃圾的少年判若兩人。何況他穿了老胡兒子穿過的衣服,又剪了老胡喜歡的球頭,這讓老胡如何能不喜歡。

兩人從發廊里出來就已經快到四點了,老胡突然想起還沒給兒子買籃球鞋,于是匆忙和山虎交待幾句就往商業城趕去。也說不清為什么,老胡就是放心不下山虎,只要一想起來,心就不由自主地往起揪,好像自己欠了山虎什么。

老胡事先沒和兒子說買鞋的事,他是想給兒子一個驚喜,以結束這些天來的冷戰。可鞋買回來,兒子并不領情,只掃了一眼,就說不好看,試都不肯試。氣得老胡只好和妻子發脾氣,說你生的好兒子,學習沒能耐,絞牙一個頂倆。這話被兒子聽見了,嗖地一聲從自己屋里躥出來,幾乎是指著老胡的鼻子說,我再沒能耐,也比你整天在家泡病號強。

三年前老胡在兩孔橋抓捕疑犯時右腿被撞成粉碎性骨折,后來骨頭雖然接上了,卻少了幾塊,半月板也被摘除了。出院后就一直呆在家里,每月工資不比同行少,而且額外還有傷殘撫恤金,生活不成問題,可就是心里郁悶。郁悶什么呢?第一是沒事干,閑得難受。第二是許多人都認為他是在泡病號,連兒子都這么認為。

老胡的腿如果穿上褲子確實看不出什么毛病,但內里還是和好腿不一樣的,不能快走,不能用力,每到陰天下雨,就疼得鉆心。可他一個大男人又不能把這種疼表現在臉上,更不能把腿上的傷疤時時亮出來,于是泡病號的帽子也就戴得越發牢固。這成了老胡的_根軟肋,誰也碰不得。可兒子偏偏要碰,他說,要是警察都像你這樣,這個國家就完了!老胡最反感兒子這么說他,于是沉了臉,正色道,我這是因公負傷,應該有這個待遇。兒子一笑,說你騙得了別人還騙得了我,我看你平時跟好人一樣啊!再說,你第一年有這個待遇,行,傷沒養好,第二年享受這個待遇也行,腿沒恢復好,可這都三年了,還躺在功勞簿上混吃混喝,你不覺得臉紅啊?老胡被兒子說到痛處,惱怒起來,說我沒這個待遇,你拿什么上學,哪來的錢買這買那?兒子又是一笑,說,NO,你應該想別的法子掙錢,而不是這么永遠躺在功勞簿上。老胡是真的生氣了,他呼地站起來說,這個待遇我不要了,你的書也別念了,我們一起出去打工!兒子不生氣,反倒笑嘻嘻地說,你看哪個爹不供兒子上學,不供兒子上學的那還叫爹呀!

面對這樣的兒子,老胡真是啞口無言。他這個爹,當得累,當得失敗,當得窩囊。

老胡第二次看見山虎還是在兩孔橋,這是上次分手時老胡跟山虎說好的。他說后天,不,大后天我們還在這里見面,不見不散。

這次老胡沒有空手,他把兒子不喜歡的籃球鞋帶了來,要把它送給山虎。山虎一眼掃到老胡手里拎著的鞋盒子,嘴角一點點地往上翹。老胡把袋子往他面前一推,說,給你的,看看喜不喜歡?山虎伸手接過,立時眉開眼笑,待到打開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新的?怎么是新的?真的是給我的嗎?山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新鞋抱在懷里,反反復復地摸,然后又貼在臉上,一副受寵到極至的神情。老胡看著他,不忍心說是兒子不要的,就說,這是我特意給你買的,上次看你腳上這雙鞋都破了。

老胡發自肺腑的謊話,感動得山虎熱淚盈眶。

那天老胡把山虎帶回到家里,他是突然決定這么做的,他不放心山虎一個人呆在外面,怕他學壞也怕他受人欺負。但到底要怎么安排他,他自己也在猶豫,索性就把他先帶到家里來,反正現在家里就他一個人,老婆孩子今天早晨已經走了,要后天晚上才能回來。

山虎戰戰兢兢地跟在老胡身后,上車、下車、上樓、進屋,每向前一步都生出絲絲縷縷的猶豫和好奇,有幾次他都想調頭走掉,可是最終卻沒有。老胡對于他有一種無法抗拒的親和力,這種親和力像一只手牽著他一直向前,向前。

山虎的到來像一縷陽光照亮了老胡三年來一直陰郁著的心境。這是老胡事先所沒有想到的,他原以為,他給山虎做一餐好飯,讓山虎在他們家的床上睡一覺,再讓他看看電視,聽聽音樂,就是對山虎莫大的幫助,卻不想同樣受益的還有他自己。

老胡意識到自己受益是在兩人一起看NBA季后賽的時候,當時比賽還沒有正式開始,電視畫面上切換的都是歷屆NBA決賽中的經典鏡頭。

老胡對NBA的比賽規則以及明星球員的了解大多來自兒子。兒子喜歡籃球,尤其喜歡NBA,而且喜歡一邊看一邊講解,什么常規賽,季后賽;什么小甜瓜,科比,小皇帝……這時老胡一般不會插嘴,雖然他也了解了一二,但在兒子面前他不愿意多嘴,因為往往他一插嘴,兒子就要反駁他,說他白話,說他不懂裝懂,說他粘牙倒齒,說得老胡臉上一陣陣發燒,后來和兒子一起看球,他就裝啞巴,一聲不吱。輪到他自己看時,想說又沒人聽,所以還是啞巴。現在不同了,他旁邊有了山虎,而且山虎對籃球一竅不通,更不知道哪個是科比,哪個是皮特魯斯,不知道什么是扣籃,什么是三分投,他看球就是看熱鬧。這樣老胡就要給他講給他說,這個是誰,那個又是誰,這個隊里還有誰誰誰,他們曾經打敗過誰誰誰……連老胡自己都奇怪他知道的竟然有這么多,他談起籃球來竟會如此流暢,如此頭頭是道,簡直像個籃球比賽的解說員。老胡說這些時感覺心里非常輕松,那些纏繞在他心頭的陰霾仿佛都隨著他的話一縷縷地飄走了。山虎聽得十分著迷,而且從他的眼神里,老胡看見了自己久違的東西,是崇拜,沒錯就是崇拜。山虎非常非常地崇拜自己,這是三年來一直失意的老胡最想得到的東西。

為了感謝山虎對自己的崇拜,晚飯時,老胡給山虎做了四個肉菜,比兒子在家時的伙食標準還高,他還給山虎開了一瓶果汁,告訴山虎一定要吃好吃飽,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山虎嗯了一聲,并沒有動筷,老胡說吃啊,你怎么不吃啊,嫌菜不好啊?山虎說不是,我想用用你們家的手機充電器。老胡說那就用吧。突然又想起什么,口氣一轉,怎么你還有手機啊?山虎說有,口氣有一些不自然。老胡想起他看過的一幅漫畫,畫面上一個坐在地上的乞丐正在打手機。當

時老胡還在心里罵那個作者胡謅八扯,現在看來藝術真是來源于生活。山虎在懷里摸索了一陣,果真就掏出一部手機來。老胡一搭眼,心里咯噔一下,這手機是寬屏幕,下滑蓋,可以看電視的那種,老胡在商場里見過,沒有兩千下不來。

山虎!你哪來的手機?不知不覺,老胡的口氣就嚴厲起來,山虎只顧低頭擺弄他的手機,根本沒看老胡,也沒注意老胡口氣的變化,他說反正不是偷的。老胡一急,伸手過來拉了山虎的胳膊一下,說這手機要兩千多塊錢,你哪來這么多錢?山虎被老胡拉得一愣,說這是別人送我的,怎么了?老胡說誰送的,誰能把這么貴重的東西送給你?你是他什么人?山虎說,我不是他什么人,是他主動要給我的。他有好幾個呢。老胡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再問下去。他站起身,回到里間屋子,把充電器找出來幫山虎連上手機,插在電源上。

吃過飯,老胡讓山虎去洗澡,說你晚上就住這兒,哪也別去。山虎沒說什么,聽話地進了衛生間。

老胡回到屋里,看山虎的手機已經充好了電,就拔下來,隨便摁了摁,他沒什么目的,就是想試試山虎的手機好不好用。

老胡放下手機沒多大一會兒,一個甕聲甕氣的男聲突然在他身后響起來,嚇了老胡一跳,以為屋里進了什么鬼怪。

山虎快接電話!山虎快來接電話……聲音由輕到重,從緩到急,到最后幾乎是吼了。原來是山虎的手機在響。聲音驚動了山虎,他光著身子從衛生間里躥出來,伸出濕淋淋的手一把抓起手機,卻不接,而是像個猴子一樣又鉆回去,把手機也帶進了衛生間。甕聲甕氣的男聲停頓了十幾秒鐘后又在衛生間響起,山虎快接電話!山虎快來接電話!聲音還是由輕到重從緩到急……老胡站在衛生間門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山虎沒有接聽手機,他就讓手機這么一直叫下去,這讓在衛生間門外支楞著耳朵等著聽聲兒的老胡大失所望。老胡拍拍衛生間的門,說山虎你怎么不接電話呢?山虎說我不想接。有那么幾十秒鐘,老胡和山虎誰也不說話,屋子里只剩下那個甕聲甕氣的男聲獨自在吼。男聲吼了幾次,見實在沒人答理,這才平息下來。

晚上十點多鐘,甕聲甕氣的男聲再次在屋子里響起,山虎嚇得一激靈,伸手抓過手機,看看上面的來電顯示,就把手機壓在手底下,然后把目光轉向老胡,求救似的望著,似乎是想讓老胡替他決定接還是不接。老胡說,接呀,來電話了你咋不接呢?老胡的表情在山虎看來很是若無其事,但實際上,老胡已經對山虎的這個電話上心了,他說,誰給你來的電話,讓我看看,要不我替你接。老胡邊說邊伸過手去,山虎沒有把手機交給老胡,反而是往自己這邊拉了拉,嘴里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他們不是好人!

男聲依然在吼,老胡似乎被它吵得不耐煩,說你不想接就按拒接鍵嘛,會不會?不會我幫你。說著又伸手過來,山虎一抬手,把老胡伸過來的手攔住,說不能按,那樣他就知道我聽見鈴響了。看山虎的神態,老胡斷定,山虎很怕給他打電話的這個人。是什么人能讓山虎如此害怕呢?老胡很想弄個究竟。他像一個閑了很久的獵人,隱隱約約地感到周圍可能會有獵物出沒。

山虎后來還是接了電話,是老胡動員他接的。他說有我在這兒,你什么也不用怕,反正他又不能從手機里鉆出來。山虎想想也是,這才接了電話。開始,老胡還能隱約聽見對方的叫罵聲,后來就一點聲音也聽不到了,顯然對方壓低了聲音不想讓山虎以外的人聽到他說了什么。不過從山虎越來越緊張的表情里,老胡還是判斷出對方來者不善,好像是在威脅山虎,把山虎的臉都嚇白了。

等山虎放下手機,老胡才問他這個人是誰,怎么這么兇。山虎把牙一咬,說是壞人。老胡說既然知道他是壞人,以后就不要和他來往了。山虎說,不是我要和他們來往,是他們揪著我不放。老胡說那就躲開,遠遠地躲開。山虎抬起頭,茫然地望著老胡,他說,我沒有地方躲。

老胡很想說你在我這兒先住幾天,但他不能說,這個家不是他自己的,他還有兒子還有老婆,他們后天下午就要回來,他只能收留山虎兩個晚上,也就是說他必須在老婆兒子回來之前將山虎攆走。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山虎說,領回來又要攆出去,他覺得自己很卑鄙。

壞人叫疤哥。這是山虎接下來告訴老胡的。

山虎剛來這個城市沒幾天就認識了疤哥。那時天還冷,因為找不到工作,山虎晚上就睡在零工市場旁邊的小樹林里。一天夜里他凍得睡不著覺,就一個人繞著樹轉圈兒,轉著轉著就把幾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吸引過來了,其中一個說,這里多冷啊,跟我們走吧,我們幫你找個睡覺的地方。山虎當時正凍得難受,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幾個人把山虎領到一處破舊的平房區,左拐右拐拐到一間破屋門前,開門進去,是一個小院子,往里走是一間獨立的廚房,人從廚房的中間穿堂而過,再往里才是正屋。屋里很亂,衣服鞋襪都胡亂地堆在床上,一個頭頂正中有一條疤的男人甕聲甕氣地對山虎說,你以后就負責給我們做飯洗衣服,我們賺錢養你。山虎留下來,他和其他幾個人一樣管頭上有疤的男人叫疤哥,疤哥很壓茬,他一瞪眼沒人敢再說什么。其他幾個人都怕他,和他說話時嘴巴也干凈。疤哥對山虎不錯,有一次晚上回來還給山虎帶了不少好吃的。他說,瞧我對你多好,我拿你當親弟弟一樣。那時山虎真的以為疤哥把他當成了親弟弟。

有一天,疤哥心情很好,他用摩托車載著山虎去一家超市門前吃了燒烤,回來時已是深夜,街上行人稀少。行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疤哥說一聲坐好了,然后摩托車突然加速,不等山虎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個女人已經被摩托車刮倒在地。山虎一驚,說撞人了!疤哥并不停車,一溜煙地開走了。不等山虎定下神來,又是一聲驚叫,一個婦人被勾掛在他們的摩托車上,山虎定睛細看,婦人手里死死地拽著一個小皮包,而小皮包的帶子卻在疤哥的手上。

山虎踢她,踢她!狠點!疤哥命令道,山虎不敢,也不會,他看見那婦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幾乎要向他彈出來。山虎嚇壞了,緊緊地摟著疤哥,嗚嗚地哭起來。

那天山虎不肯再跟疤哥回去,疤哥豈能依了他,硬是把他拽了回去,進到屋里不由分說,吊起就打,誰勸也不行。山虎的手就是那次被吊壞的。過后疤哥也有些過意不去,帶他去看了中醫,說花多少錢都治,治好就行。可人家說是神經壞了,要慢慢養,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山虎嘴上不說話,心里恨死了疤哥,疤哥不曉得山虎心里想什么,他說山虎別怕,以后我養著你。后來疤哥就送給山虎一部手機,說是賠給他的,并把自己的叫喊設定為鈴聲。結果山虎拿了手機就偷偷跑了,連充電器都忘了拿。

山虎和老胡說起這些時正是深夜,屋里沒有開燈,兩人并排躺在床上,老胡看不清山虎的臉,他很想伸手過去摸一摸山虎,他從一篇文章里看到人是需要被撫摸的,這種想被撫摸的心理叫皮膚饑餓。他想山虎現在的皮膚一定很餓,一定渴望他去撫摸。他還想問問山虎,想不想哭,要是想哭的話就哭一場,沒關系的。但是他終究還是沒有。沒有伸手摸,也沒有開口問。他說,你困了吧,早點睡吧。反正我是要睡了。

老胡是睡不著的,黑暗中,他回味著山虎說過的

每一句話,以還原山虎所經歷的每一個細節,像電影鏡頭一樣一個個地組合連接,構成一部完整的故事。這故事激活了老胡三年來一直處于休眠狀態的神經,黑暗中,他感到自己的神經一根根地活了,從頭到腳。他想起他受傷之前經辦的最后一個案子,就是飛車搶奪。那次他和同事在兩孔橋附近一連守候了十幾個晚上,終于發現了搶匪,一個同事開車追到兩孔橋,通知了守在另一側的老胡,讓他把搶匪截住。一直藏在黑暗中的老胡突然打開車燈,晃照對面的劫匪,看清了劫匪頭盔下面的半張臉。劫匪被突然出現的老胡嚇蒙了,停下摩托,舉手投降。也是老胡大意輕敵,不等后面的同事走近就想一個人結束戰斗,結果,老胡剛一走近,劫匪就發動摩托瘋了一樣向老胡撞來,老胡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老胡的腿就是那次被撞斷的,而劫匪也趁亂跑掉了,從此無影無蹤。這件事一直是老胡的一塊心病,現在山虎把治心病的藥引子送上門來,老胡不能不激動。

這天夜里,老胡睡意全無,他在心里制定了一個又一個計劃,然后又一個又一個地推翻。他要將疤哥他們一網打盡,又要做得萬無一失,沒有一個周密的計劃是不行的。

午夜,山虎的手機再次響起,還是疤哥,疤哥想讓山虎出去跟他見面,山虎不敢,掛斷電話后來向老胡討主意。老胡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就建議山虎去,說沒事,我跟著你,看他們還敢把你怎么樣。山虎說你行嗎?老胡說怎么不行,我是警察!我厲害著呢!山虎信了他,高高興興地去赴約。老胡遠遠地跟著,跟著跟著就到了兩孔橋。眼看著山虎和前面幾個人進了兩孔橋的橋洞,老胡的雙腿卻好像陷進泥潭,一點都不聽使喚,膝蓋更是刀剜的一樣疼。正痛楚間,就聽見山虎在橋洞里哭喊,叔叔快來呀!叔叔救我呀!山虎的喊聲讓老胡心里一驚,猛地往前一躥,醒了,原來是一場夢。可夢竟然像真的一樣,夢里山虎的哭喊聲還響在耳邊,腿也真疼得像刀剜一樣。更真實的,是他心里的內疚,他不該利用山虎,山虎還是個孩子。

老胡下意識地扭頭看看身邊,山虎卻真的不在了,山虎蓋的毛巾被規規矩矩地折疊在那里。老胡的心提起來,翻身下床,右腿剛一著地,便疼得要跌倒。他知道外面一定是下雨了。

老胡一瘸一拐地去到衛生間,看山虎是不是在上廁所,可是沒有,衛生間沒有,其他的屋子里也沒有。山虎真的走了。

老胡拉開窗簾,外面的雨很大,還刮著風,院子里兩棵比七屋樓還高的楊樹被風吹得左搖右擺。

中午,天終于放晴,在一條僻靜的街道上,山虎和疤哥不期而遇,驚慌之下,山虎嚇得轉身就走,正是他的突然轉身,讓疤哥一眼就看到了他,否則以山虎現在的穿戴疤哥是絕對不敢認的,他想不到才和他們分別了十幾天的山虎怎么會突然發達起來,穿上了這么好的衣服。疤哥很容易就追上了山虎,笑鬧著一把揪住他,說你小子想往哪跑?手上卻暗暗使力,讓山虎掙脫不得。山虎掙了幾掙,知道只是徒費力氣,只好聽天由命地跟疤哥他們來到一個露天的小廣場。小廣場里只停了幾輛破舊的小卡車,好大的一個空場就他們幾個人。山虎走得也累了,一屁股坐在花壇邊的石頭上,疤哥過來挨著他坐下,伸手揪揪山虎的衣裳,說幾天不見,山虎發財了,又按按他的鞋尖,新的!哪來的?山虎沒說話,用手使勁兒地撲打撲打衣服,又撣撣鞋,好像被疤哥摸過的地方都很臟。疤哥像被誰打了臉,伸手使勁兒推了山虎一下,把山虎推得差點跌倒。老子跟你說話呢,你啞巴了?山虎愣怔了一下,想起疤哥的狠勁,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和他硬下去。但也不能太軟,畢竟是他弄壞了自己的手,自己心里還恨著他。于是山虎就說,反正不是偷的。疤哥說我知道你沒那個膽兒,揀的?山虎說是別人送的。疤哥一愣,說,這么好的東西說給你就給你了,你是不是找著你親爹了?山虎說不是。疤哥說,那他一定很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多得花不完。山虎看見疤哥一雙賊眼滴溜溜亂轉,猜到他可能要打什么歪點子。果然,疤哥的口氣變得親熱起來,他說山虎啊,這個人這么舍得給你花錢,是不是想收養你呀?要是這樣的話你就去,別舍不得我們。山虎嗯了一聲,心說,舍不得你們?我躲你們還來不及呢!但嘴上卻不敢說,怕疤哥生氣。疤哥接下來就問他知不知道這個好心人住哪兒,去沒去過他家里,能不能帶他也去見識見識。山虎說不知道也沒去過更不能帶他去見識。疤哥很失望,問山虎有沒有他的電話,想找他的時候怎么聯系。山虎同樣說了不知道。他才不會把老胡的事情透露出去,他知道疤哥安的什么心,他才不會上他的當。

偏偏山虎的手機在這時響起來,一聲接一聲,山虎快接電話,山虎快來接電話!這特別的鈴聲讓山虎頓時緊張起來,他想不明白誰能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

在疤哥的注視下,山虎手忙腳亂地摸手機,他一共也沒接過幾個電話,手忙腳亂也是正常的。待到他把手機掏出來,想明白怎么用的時候,手機已經不叫了,他如釋重負,說一定是誰打錯了。疤哥卻不這么看,他一把搶過山虎的手機,說我看看這是誰。話音剛落,這個誰就又把電話打過來了,山虎快接電話,山虎快來接電話的聲音復又響起。疤哥隨手按下綠鍵,又按了免提,然后才把手機遞給山虎,接下來老胡的聲音就在山虎和疤哥的耳邊響起來,把山虎的耳朵震得嗡嗡響。老胡說,山虎啊!你怎么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呢?我還想下午帶你去醫院看看呢,你現在在哪呢,你能自己找回我家不?

老胡已經找了山虎一個上午,中午回家歇息時突然想起昨天用山虎的手機隨手往自家的座機上打了一下,沒想到卻在無意中保存了山虎的手機號,讓他很容易就和山虎再次取得了聯系。

老胡想把山虎找回來,一則是確實想幫幫山虎。二來也是想從山虎嘴里多問出一些關于疤哥他們的消息。比如他們住哪?都愛去什么地方?老家在哪兒?這些他還沒來得及問,而這些又恰恰是老胡最想知道的。雖然在家呆了三年,但老胡還是原來的老胡,這就像是一個休息下來的獵人,偶然發現了獵物的足跡,他不能不跟蹤下去。這是出于獵人的習慣,也是獵人的本能。

山虎看見對面疤哥突然陰沉下來的臉,就知道不好,于是他對著手機里的老胡說,我不去了,你也別找我了。說完匆匆掛斷了電話。他不想讓老胡知道他和疤哥他們呆在一起,那樣老胡會擔心也會生氣,他也不想讓疤哥見到老胡,那樣會對老胡不利。

老胡的這個電話,揭穿了山虎刻意回避著的事實。疤哥為此大為光火,他一把搶下山虎的手機,哈哈!你竟敢和老子打埋伏,你和老子不是一條心,我還拿你當弟弟……疤哥越說越氣,左右開弓打了山虎十幾個嘴巴,把山虎的臉都打腫了,嘴角一個勁地往外滲血。之后他又把山虎拽到他的摩托車上,前面一個人騎車,后面是他,把山虎夾在中間,想跳車都跳不了。

老胡聽到山虎氣急敗壞地掛斷了電話,呆愣了幾秒鐘,心里很是不悅,這個山虎,怎么這樣,我明明是想幫他的嘛!老胡對山虎的不滿只維持了幾秒鐘,他想起他找山虎的另一個意圖,心里馬上就不好意思起來,繼而倒像是他要利用山虎似的,對山虎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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