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

四幺妹

1

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叫媛。我們是大學同學,同在一個寢室四年。可不知為什么媛到現在還沒男朋友。我問過幾次,媛好像總是回答得含糊其辭。所以我也就不多問。也許媛擁有屬于她的秘密吧,探究別人的秘密總是不好的。在以后的交談中我們也從不涉及此問題。我們的友誼就像春天般一樣溫暖、舒適、愜意……

一天,我待著實在無聊,就沒預約的去看媛,想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我來到媛的住處,發現媛的家門沒鎖,就直接走進媛的家。我捏著鼻子大聲叫喊:“有人嗎?快把值錢的東西統統給我拿出來!否則我要了你的小命!”

半天,沒有回響。難道媛真的遭到了搶劫?媛會不會?我疾步走進媛的臥室,沒發現媛。我的心終于落地。哦,想起來了,媛可能在市場,因為每天這時她都去市場的。我一邊在心里罵著這個粗心的家伙,一邊肆無忌憚地在她的房間里蕩來蕩去。平時我不怎么留意媛的臥室的,因為我們常在客廳里閑聊,K歌。今天正好讓我欣賞個夠。媛的臥室很漂亮,墻是淡粉色的,窗簾也是淡粉色,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媛的床很雅致,床頭是一幅雕刻得很美的山水圖。我禁不住被它吸引,觀賞起來。

忽然,床頭邊上一個水晶般的懸掛物讓我眼睛一亮,隨手拿起來仔細瞧。這是一個用玻璃做的水晶星星,里面有漂浮的雪花,還有兩顆用丘比特的箭穿起來的紅心,隨著手的移動而上下漂浮著。

“媛怎會有這種東西呢?難道她戀愛了,沒告訴我?死家伙,我非得問問她。”。

“哦?還有標簽呢!”“是誰送的呢?”

“永遠愛你——阿峻!”我一字一字地念著。“阿——峻——怎會是他?不可能?不可能?……”。

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即刻浮現在我的眼前。

2

大學的時候,我和媛常去圖書館看書。去圖書館的人很多,所以搶座位就成了我們的大事。但能搶到好的座位時卻不是很多。可從大二開始,我們每次為沒搶到好座位而嘆氣時,都會有一個不起眼的男生為我們讓出位子,而他恰恰占了兩個好位子。之后,他自己悄悄躲在遠遠的角落里看書,還時不時地向我們這邊望。這件事自然成了我們寢室入睡之前的重要話題。

大姐頗有見地地分析:“看來,他是看上我們寢花了。”我皮膚比較白,所以被我們305寢譽為寢花。

三姐又說:“是呀,看他那樣準是被我們的小四給迷住了。”論生日我排老四。

二姐抓著我的肩膀說:“快講,是不是被感動了,迸出你的愛情火花來了?嗯?”

“是呀!快說!從實招來!”有名布谷鳥終于忍不住了(這是老六)。

我故意大聲宣言:“我——沒有處朋友的想法,所以我根本不會去理會,更何況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呢!讓他自作多情去吧!”我邊說邊比畫著,心中的驕傲和自豪就不用提了。

媛是老五,性格本來就內向,所以從不發表看法,只是微笑著傾聽大家的分析。

后來,經過姐妹們的一番偵察,終于知道那個男生是同系九班的同學,小名阿峻。

就這樣,阿峻一直堅持到大四都為我們搶占好的座位,而他卻從來沒和我說一句話。我不知道為什么,是他自己沒有勇氣表達,還是自覺慚愧,配不上我呢?盡管他為我們搶位子,生性高傲的我也沒主動和他說話。偶爾我還會用不可一世的眼神望他一眼,之后他就怕得趕緊低下了頭。我不僅暗暗偷樂。更加仰起我高貴的頭, 特意從他的身邊走過。媛也不做聲的一直跟著我。

3

還有兩個月就要畢業了,我每天都看書到很晚。為了畢業論文,我真是絞盡腦汁,廢寢忘食。而阿峻在此時也仿佛從我的視線里消失,他多情的注視與默默的關心也變得微不足道。

一天晚上,大姐突然跑來圖書室,悄悄地告訴我:“你知道嗎?聽說峻要走了,去美國留學,還是學院保送的呢!你難道不準備主動向他表白嗎?”我不以為然,故作無所謂地說:“他走與我有什么關系呢?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再說我不會找一個連話都不敢說的人。”大姐嘆氣地搖了搖頭。我下意識地向峻坐的方向望去,峻竟然不在。不知怎的我的心隨即感到了一絲絲的不適。

“看書!明天就是論文答辯的日子。加油!”我提醒自己。于是,阿峻又消失在我的書里。

“嗨!大家早上好!”我興奮的大聲叫喊著問候她們。“今天是我和媛重要的日子,快為我們加油!”我和媛真是注定做一輩子的朋友,就連論文答辯也會抽到同一天的簽,而且是連號。真是有緣。

吃過早飯,我和媛手牽手的走進階梯教室等待答辯。我5號,媛6號。

“5 號。”那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從容地站起身,走向答辯臺。我的有理有據與從容不迫引起在座每一位老師與同學們最熱烈的掌聲。

“謝謝大家!”答辯完畢我有禮貌的鞠躬致謝。

抬眼的瞬間我發現角落里有一雙溫柔的眼睛望著我。那不是峻嗎?他怎會來?難道是特意來為我加油的嗎?還是在出國前多看我一眼呢?回到座位,我不安地琢磨著。媛的答辯我也沒聽進去。想到峻要離開,我的心澀澀的,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

恍恍惚惚中,媛的答辯順利結束。無心再傾聽別人,我們就離開了。

回到寢室,我便又卷入到百鳥爭鳴的議論中。

4

又一個艷陽天,我整理著我的衣物,書籍。再過幾天就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四年的校園,還真有點舍不得。“老四——告訴你——你最不想成為男朋友的家伙,聽說下午就坐飛機走了。”布谷鳥神秘的貼在我的耳邊慢慢地說著。

我心莫名其妙地抽動一下,然而生性高傲的我還是表現得無所謂,很輕松愉快。但我的心仿佛又在期盼著什么。

峻真的走了,去了很遙遠的地方。本以為他會在最后的時刻向我表白,但默默等待的我還是失望了。這次峻真的在我眼前消失了,帶走了我的思緒,卻留下我一生的遺憾與感傷。

我和媛留在了同一個城市工作,我們的友誼也變得更加的根深蒂固。

半年后,我擁有了第一個男朋友。叫軍,(和峻諧音)他長得挺英俊,主動追的我,而且很會說話。讓我很開心。偶爾我會時不時把他和峻比較,會想到峻的那雙特別溫柔的眼睛。別人是不會有的。我們經常約媛在一起游泳,K歌。

我常在軍的耳邊強調,為我的媛找一個男朋友。而每次軍介紹的人,媛不是覺得人看不順,就是覺得工作不好。反正媛總能找到合適的理由拒絕。弄得我和軍也沒辦法。問她太多也不說。

5

想到這里,我再看看手中的水晶星星,以及“阿峻”那兩個此時已變大的字,似乎覺悟:難道阿峻喜歡的是媛,愛的是媛嗎?我呆了,無力地坐在床邊,傻傻地看著手里的星星。不相信那是真的。

“啪啦啦——”不知什么時候媛回來了,站在我的面前,望著我手里的星星,蔬菜掉了一地。我默默地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媛也默默地坐在我的旁邊,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瞞你的,只是一直沒機會說而已。”媛開始緩緩地訴說著她和峻的那讓我震驚而又心痛的地下戀情。

原來,從大二的時候峻就喜歡上媛,并默默地為媛做著一切。而這都是暗暗地進行,我們誰都沒有發現。所以就有了在圖書室為我們搶占座位的事,我還自以為是喜歡上我峻才那么做的。我甚至還為此而感到驕傲呢。可誰知道幾年后的今天,真相竟然是……我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腦子里一片空白。心在隱隱作痛,惱怒、迷惑、失望、羞愧……沒有什么可以形容出我此刻的心情。

我望著媛的眼睛,里面盈滿了無辜與歉疚,我那將要燃燒的怒火也悄悄地熄滅了。

我問媛:“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呢?讓我在同學們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扮演小丑的角色呢?”

“我看你那么驕傲,那么自信,我不想讓你在同學們面前難堪。你一直都是大家心目中的高傲天使,大家那么崇拜你,關注你。你讓我怎么去打破大家對你的最美好的印象呢?我更不忍心讓你那顆高傲的心受到一點點的挫傷。”

看著媛真誠的面孔和那一句又一句的發自內心的話語,我情不自禁地奔向媛,緊緊地擁抱著她,任憑我的淚水悄悄地滑落在她的肩頭。一切都不必說,一切都不用說。

時間過得很快,峻留學回來了。他帶著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和精美的鉆戒來到媛的身邊,峻變了,成熟,穩重,果斷,勇敢。男人應該具備的好像他都具備了。讓我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影子了。峻與媛能有這么完美的結局,我的心也隨之變得豁然開朗了,仿佛久雨初晴那種感覺,輕松,愜意。我不再為自己那愛的錯覺而感到羞愧,而且我要把它深埋在心里,讓它成為我心靈深處最美好的記憶——愛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