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兒子的一封信

劉建成

前天叫板寸昨天叫螺旋槳今天叫青菜蟲而明天不知道叫什么的兒子:

我知道,我在家的時間里永遠不可能看到醒著的你。我們兩人像生活在不同維度的空間一樣,永遠被什么東西阻隔著。我不愿意承認那東西叫“代溝”,因為這個詞使我和你爺爺已爭斗了幾十年,它像沙發中的泡沫或房子的隔熱層那樣,使兩代人不理解不了解甚至不諒解。深受兩代人無法溝通之苦的我,堅定地相信我與后代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但可怕的是,問題已經出現了,而且越來越嚴重。

我不是一個頑固守舊的人,我更不可能像你爺爺剪我的牛仔褲那樣,剪掉你染得金黃的頭發。我可以厭惡甚至憎恨小燕子以及由此引發的許多文化現象,但我絕不會把這個念頭強加在你的頭腦里,讓你在馬鞭的開導下被迫形成某種愛好和人生樂趣。

我可以在網上讀懂“MM”就是“美眉”就是“妹妹”就是女孩,我可以猜出在你們的字典里“粗暴”就是“初次擁抱”,“孔子的布”就是“恐怖”。我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僵化保守的人,但為什么與你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竟覺得我們之間像隔了一條銀河?

經過長達半年的觀察和思考,我發現了一個恐怖的現實——你們成了虛擬的人。

首先,你們被虛擬的是你們自以為特立獨行的個性。你們常常以自己想出了一個有點轟動性的名字而激動,你們常常以自己是個普通人這個現實而感到憤怒和羞恥。

其次,你們被虛擬了的是信心。在眾多媒體對網絡似是而非的夸大宣傳中,你們似乎找到了一個實現無地起樓臺之類的夢想的地方。但計算機最終不能下載面包和可樂。因特網可以給你們MP3可以給你PUB(酒吧)情調,但它不能給你親情。當你們以一個創業者的身份沖進去,而最終不得不以一個處處挨宰的消費者的身份生存時,你們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

我更不安的是,你們自以為是的所謂真誠也是被虛擬了的。有人說:因特網是一個真實得可怕的世界,真實得每一句話都像是謊言。

大家在隱瞞真實身份和姓名的前提下,從天下大事一直聊到家長里短,無怪乎許多覺得現實生活虛偽的人一上網便覺得像是上了夜航船。許多不知道真實身份的人坐在一起聊真話,這本身難道不就是一個悲劇嗎?

為在網上追蹤你,你媽化名布袋,與你聊了近3個小時有關母愛的話題。而我,則化名鬼子,與你交流初戀的感受。那是這么多年來讓我最快樂的一次。但當我試圖和你談談你的父親時,你卻敲出了幾個令我眼前一黑的大字:“別提那土豆,我們還是聊謝霆鋒吧。”

快被虛擬化的爸爸

(選自《文苑》)

思考練習

1.文中說“你們成了虛擬的人”,是從哪幾個方面來闡釋“虛擬”的?

2.“但當我試圖和你談談你的父親時,你卻敲出了幾個令我眼前一黑的大字:‘別提那土豆,我們還是聊謝霆鋒吧。”請結合全文內容,談談以此來結尾的作用和好處。

3.文章中的父親為了與兒子溝通,做了哪些努力?結果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