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車

邵高明

早上七點半的時候,杜德黃拎著垃圾袋,準時從樓道口走了出來。

男兒三十而立,杜德黃也算得上是少年得志了。才剛三十出頭,就已經在開發區的一家外資家具公司當上了營銷部經理。每天七點半出門,雷打不動。

擦得锃亮的“凱美瑞”就停在樓道門前面的空地上。杜德黃一邊摸出遙控器打開車門,一邊熟練地把垃圾袋扔向了兩米開外的垃圾桶。

“這是誰干的?”杜德黃突然發現自己的車窗玻璃上,粘著不少的廚房垃圾。白的飯粒,紅的胡蘿卜皮,還有幾條膩乎乎的魚肚腸。他抬起頭,朝樓道上一個一個的窗口望去。窗口無言。

“保安——保安——”杜德黃下意識地喊了兩聲。“媽的,找保安去。就會收停車費,也不知道給咱看著點。”

一腳油門,車子直接就沖到了小區門口的保安亭前。

“保安,你們是怎么管車的,嗯?你們看看,看把我的車子給臟的,你們叫我怎么開出去?”杜德黃下了車子,指著粘在玻璃上的垃圾,對著崗亭里的保安就嚷了起來。杜德黃看見這些保安就特別來氣。為了停車的事,他已經和保安吵了好幾次。他對保安光收停車費卻不為車主提供停車服務這件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懷。

“呦,杜師傅,這是誰干的?這么不文明。沒差幾步路,垃圾就這么亂扔。”一個四十多歲的瘦子保安趕緊從崗亭里跑了出來。“要不我給你擦擦?”

“擦個屁!這些東西擦得干凈嗎?把你們經理叫來,你們物業要替我把車洗干凈!你們就知道收停車費,怎么就不知道替我們把車給看好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個瘦子保安就是上次和杜德黃爭吵的那個家伙。

“嘟——嘟——嘟——”就在杜德黃和保安交涉的一會兒功夫,趕著上班的好幾輛車子就已經在小區門口排起了隊伍。一輛急性子的“桑塔納”搶道走左側的進口車道,卻和拐進小區的一輛“POLO”車對了個照面,把進小區的路也給堵了。

“杜師傅,你先把車子動一下,別把門給堵了。”

“急什么急?把你們經理叫來再說!”杜德黃的怒火被喇叭聲催得更旺了。

“嘟——嘟——嘟——”喇叭聲更加憤怒地轟鳴起來。

“你這人怎么回事?車子先動一下哪!”后面性急的車主已經不耐煩地從車子里竄了出來。

“我和保安說事,關你什么事?”杜德黃不屑地瞟了一眼面前的這個愣頭青。

“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識相!你把我們的車子都堵住了知道嗎?”又一個美女車主竄了過來。接著,一大群車主都涌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都開始嚷嚷起來。

杜德黃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人民的海洋”,成了“人民的公敵”。更糟糕的是,就這么點時間,這個原本就設計得極不合理的小區門口,已經被急著出去和進來的車輛堵得嚴嚴實實。這時候,他就是想挪挪車位,都已經挪不了了。

“快想辦法把車挪開,我還要趕著去簽合同哪!”一位中年女士隔著六七輛車子,從白色的“寶馬”里探出頭來,沖著門口焦急地喊道。

“簽合同——”杜德黃的心“咯噔”了一下,額頭不自覺地流下了冷汗。他這才想起,九點鐘還有一份四百多萬元的供貨合同,在等著他這個營銷部經理簽訂。這個合同是去年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他們家具公司爭取到的第一個大額內銷合同。為了這個合同,早上兩點他還在陪著客戶喝酒。

“保安——,快先來指揮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