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組詩五首）

姚　輝

走過

我把一些零亂的骨頭放在路上:我的骨頭

放在分歧與誘惑之間 然后

我在骨頭上 放上被不斷舍棄的種種天色

我好像始終在試圖減輕一些什么。沿途的晨

昏

刀刃般錯雜——一個人在遠方守候

而更多的人被遺忘

道路反復逼近的夢境 帶來

追溯與湮滅

我把一些燃燒的幸福放在路上

風雨繞過了幸福 讓殘存的灰燼發出星空的

光輝

讓我漸漸生銹的背影

抵達 你無邊的顫栗……

“傾斜的荊棘怎樣劃傷了屬于自己的花朵?”

就在那些潮汐般卷動的足跡上

歲月被某種坎坷扼斷——

“那沉默的遠行者

忘記了難以忘卻的所有遭遇……”

我把一些不變的驕傲放在路上。

渴望沿著舊路再走回去的人跌碎在蒼茫中

我走著——只是偶然的回一下頭啊

為什么我會猛一下

變得如此殘破不堪 淚落如雨……

郊 外

垃圾場已經讓人比較熟悉了

那些鳥 好像正在成為

陽光中飛翔的另一部分垃圾

垃圾場在郊外 與我的身影

保持著極為模糊的距離

那是不是些被典籍反復堆高的垃圾呢?

它們兀立著 遮暗了

我們張望的時代及種種際遇

垃圾場也牢牢卡在靈與肉之間

垃圾煙裊霧繞 一些名字閃爍光芒

誰把它們碼在垃圾之上

你的幸福 就這樣

抵達了被棄置多年的最初目的

而我們固守在郊外

為一片浩渺的垃圾歌唱

為垃圾驕傲——晝夜深入骨髓

在垃圾深處 我正在成為

千百個逐漸凌亂的你

擬墓志銘

放棄的也許最為重要

——譬如 頭骨中逐漸風化的思想

以及血滴與疼痛過的所有追憶

放棄的或許還將超越艱難

四季是一次眺望。愛。悲愴

甚至靈魂彎曲的甘苦

仇恨之外的企盼。堅守與虛無

已開始 接近歲月無邊的隱秘

放棄的正在重新出現

看:那個人

他活在空曠的死里……

花

孩童在風雨中出現 你是否認識他們?

孩童用一朵花 遮掩他們蒼老的臉

孩童為誰幸福?春天去了又來

孩童是一次難以回避的懷念

孩童的身影漸次卷過。滄桑在望

孩童讓多少歌唱者接近了宿命般尖利的遙遠

孩童即將消失我們消失

孩童已占據了最為狹窄的明天……

沉 默

有人在巖石上鏤刻季節

我看見 他顫抖的手

漸漸酸軟……

我看見風成為暗黑的懷想

那人在石影上奔走 我看見

他被逐漸銹蝕的遠方反復挪遠

石頭還可以說出什么?那人沉默

我看見文字擊碎巖石。沒有聲息

——文字飛翔——它的翅膀

已成為 穿越遺忘的唯一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