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 直
我一直以為最有智慧的人都是居廟堂之高者,如研究所里的研究員,智囊團里的智多星,高級官員的座上賓。可自從安徽小崗村的農民發明“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后,我好像學佛時找到了“頓悟”一樣,突然感到,在找錢、創富這件事上,“智慧在民間”,是不用領導太操心的。
四川地震重災區之一的都江堰市就是用民間的智慧一下子找到了一座金山。找錢的起因是,一個鎮的黨委算了一下災后要幫助農民建好自己的房屋,大概需要資金800個億,這么大的數字別說一個鄉鎮無奈,我估摸著就是沙特國王也會犯愁。
正當各級干部束手無策時,智慧在民間誕生了。一些有錢的城里人提出,與村民合建別墅,村民只出宅基地,建房由城里人出資,建好后的房子有村民一半,城里人一半,四十年后產權再完全歸還村民。城里人還可與幾戶聯手,共同建一個“小酒店”式別墅,搞“農家樂”開發旅游。建好后,就由村民經營,城里人只求周末來度假就行了。
這個“智慧”一經提出,就得到了村民的擁護,政府的支持,并迅速在都江堰市全面鋪開,巨大的民間資本像潮水一樣涌入鄉鎮的房地產業。這個智慧的“核兒”其實就是把農民原來死的財產點化成活的,把農民手中的宅基地盤活,讓“死的”農民財富變成活的股份,加入到“運轉”的“資本”之中。
運用這個智慧可不是其他地區都可克隆的,都江堰市有其獨特的地緣優勢,它與成都市不過39公里,半個小時的車程。都江堰旅游資源豐富,被譽為“世界水利文化的鼻祖”:有“青城天下幽”之稱的青城山,是中國道教發祥地;鄉下茂林修竹,山峻水曲,城里人要是在這樣的寶地有了自己的鄉間別墅,別說去住了,就從滿足富人的虛榮上也有極大的誘惑力。
房子蓋到貼對聯入住時,我們的經濟學家、城鄉統籌的學者開始寫論文總結經驗了。要不是記者事先有過報道,說不定專家、學者又該打起了“首創”權之爭戰了。其實這事早在沒地震之前人家都江堰市的市民就與村民“偷偷地”干了,但國家的土地政策不允許,他們也不能公開操作罷了。這次借“災后重建”的政策調整,城里的有錢人與鄉下有地的人一聯手,就把土地政策給“松動”了一下。政府從中受到了啟發,對于那些有心合作可又找不到“結緣”對象的人,就由政府出面,把分散居住的農戶集中起來,只要放棄原來的宅基地,每人就可分到不要一分錢的58平方米的住宅。政府再把這些土地掛牌上市,如此一來,鄉下的耕地沒占一畝,卻盤活出來了大量的商業用地。
若沒有“民間的智慧”,靠專家學者、智囊團的人在研討會上論來論去,就算是說得抑揚頓挫,口沫橫飛,也不能給一個鄉鎮融資800億人民幣。
在掙錢致富這件事上,我們對民間的能力總是低估了,以為誰權力大,誰學歷高,誰才具備找錢的智慧,其實那是把找錢的優勢誤解為找錢的智慧了。這樣的理念一旦成為思維定勢,就阻礙了民間智慧的發揮。其實我們只要給夠、給足老百姓致富的政策,或“不限制”、“不干涉”,民間就會有無數的“諸葛亮”誕生。雖然這些“諸葛亮”不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將才,但打造自己的幸福家園還是足夠的,問題在于農民自己的財富從來都不能自己做主。我莊稼地里有礦,我不光不能采,連入股都不行;我承包的土地,我自家的宅基地也不能流轉。如果都是這樣的政策,農民的祖墳下埋著一座金礦不也是窮光蛋嗎?
都江堰市的模式為我們提供的不光是一種農民宅基地的流轉方式,也在智慧上啟發了我們。我們要相信,誰在水里,誰才知道水的深淺。
(摘自《銀川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