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爽
曉蔻家境殷實,工作體面,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張明星般漂亮的面孔。因此,曉蔻在婚姻大事上就格外挑剔。追求她的異性真不少,但曉蔻左不稱心,右不滿意,挑挑揀揀地就把自己挑成了大齡“剩女”,身邊圍繞的小伙子也漸漸稀了。家人著急,曉蔻也不由得心里發慌,硬著頭皮開始接受長輩們安排的相親。
有句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真是對極了。曉蔻趕到約好的咖啡廳,小伙子已經在那兒等著了。曉蔻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匆匆落座,剛抬起頭,兩人就同時叫了起來:“是你?!”
對面的人叫梁崢,是曉蔻念中學時高兩屆的學長,意氣風發的學生會主席,心直口快,不拘小節,總是如陽光般開朗。情竇初開的曉蔻還偷偷暗戀過他,為了有機會多接觸,曉蔻在學生會工作得格外努力,梁崢也很欣賞這個聰明肯干的小學妹。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今天能在這里遇上。真是天賜良緣啊!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曉蔻不禁掩嘴偷笑,臉也成了一個紅蘋果。
兩人毫無懸念地確定了關系,開始交往。然而過了一段時間,曉蔻發現梁崢和當年已經判若兩人了。現在的他,是一個過分謹慎小心的男人。而且,他每天都會時不時地給曉蔻打電話,問東問西。曉蔻一開始還陶醉于梁崢的體貼,很快就厭煩得頭痛了——她最討厭婆婆媽媽的男人。天知道,梁崢怎么會偏偏變成了這種人!曉蔻開始后悔自己的決定了。
星期天,曉蔻正在街上閑逛,突然被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攔住了去路:“小姐你好,我是模特公司的星探,覺得你的氣質很出眾,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聊聊?”曉蔻聞言簡直要樂暈過去了,但她還是心存戒備地反問:“去哪聊?”星探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恭敬地拿出了工作證:“我叫黃東。選個公共場合,就在街對面的咖啡廳好了。”曉蔻這才放下心來,和黃東一同走了過去。
兩人談得很投機,黃東妙語連珠,機智幽默,逗得曉蔻咯咯直笑。正聊得高興,曉蔻包里的手機響了,她站起來道聲對不起,就到衛生間去了。
電話是梁崢打來的,劈頭就是一句:“你在哪呢?”曉蔻心中不快,但還是回答:“在咖啡廳。”“和誰啊?”梁崢緊追不舍。曉蔻心里盤算著,要是說實話,梁崢又得問東問西的,不知什么時候才算完。于是她懶洋洋地拿自己的一個朋友搪塞過去:“和林巧巧。”梁崢沉默了幾秒鐘,繼續追問:“是在東大街嗎?”曉蔻耐著性子應了一聲。梁崢好像一點也沒注意到曉蔻的厭煩:“在百貨大廈一樓的咖啡廳?”“不是!”曉蔻的聲音里明顯地含了不快,沒想到梁崢還是不放棄:“那就是在我們約會的那家星巴達?”曉蔻是真生氣了,自己是犯人嗎?被這樣盤問!她惡狠狠地說:“是!”隨即就掛斷了電話。
曉蔻回到座位上,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去了這么久。”黃東很大度地揮揮手,開了個玩笑:“沒事沒事,這樣才有明星的作派嘛!”隨即把咖啡推過來:“言歸正傳,我們談談合作的事吧!”
曉蔻端起杯子剛要喝,手機又響了,屏幕上一閃一閃跳著梁崢的名字。曉蔻不耐煩地掛斷,沒想到梁崢不屈不撓,沒過幾秒鐘又打了過來。曉蔻氣憤地按下了關機鍵,沒想到動作過大,杯子傾斜,咖啡全部潑在了她雪白的裙子上。“有沒有燙到啊?服務員,拿點紙巾過來!”黃東急忙站起身來救場。曉蔻尷尬地搖著頭,心里真是恨死梁崢了。
擦干裙子,重新上了一杯咖啡,黃東清清嗓子,繼續剛才的話題:“我覺得,你的氣質優雅,很適合代言香水,我們公司和夏奈爾香水公司有合作……”話音未落,幾個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進來,都持著烏黑的手槍:“呆在原地,不許亂動!”咖啡廳里頓時亂做一團。為首的警察迅速掃視現場,一個箭步沖到曉蔻跟前:“我接到了梁崢的報警,你沒事吧?”嚇懵了的曉蔻定睛一看,方才認出這是梁崢的好朋友孫青岡。她的肺簡直都要氣炸了:“我好好的,梁崢報什么警?他神經病啊?!”
沒想到,對面的黃東竟然哆哆嗦嗦地舉起雙手:“別,別開槍。我……我自首……”孫青岡聞言,沖過去搜了搜他的兜,翻出了好幾張星探的工作證。孫青岡仔細打量著黃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你啊!呵,那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直到坐上警車,曉蔻還是像夢游般的一頭霧水:“這……這是怎么回事啊?”身邊的孫青岡解釋道:“最近有好幾起這樣的案子了,罪犯冒充星探欺騙年輕女性,在食物里下迷藥,受害者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遭到凌辱。因為罪犯有一定的反偵察經驗,所以案子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我們手頭的資料也僅僅是罪犯的模擬畫像而已。沒想到今天這么巧,呵呵!”曉蔻恍然大悟,想起那杯被自己打翻的咖啡,心里真是一陣后怕。
可是轉念一想,更大的疑惑來了:“我自己都沒察覺,梁崢怎么會……”孫青岡愣了愣,回答:“梁崢報警時語無倫次,只說和上次的情況一樣,我聽他的聲音都要哭了,就沒有多問,急忙出警救人了。”“什么上次的情況?”曉蔻更迷惑了。
孫青岡的表情凝重了些:“曉蔻,梁崢前兩天跟我喝酒時,還很苦惱地說起你討厭他現在的謹慎畏縮。他一直在努力改變,可是還沒能完全走出以前的陰影。我想,你應該多給他一點時間。”看到曉蔻越發困惑不解的目光,孫青岡嘆了口氣:“梁崢準備過兩天跟你好好談談的,也許這件事現在由我告訴你也好。”
就在三年前,梁崢還是一個大大咧咧的陽光男人。一天午后,他突然接到了女友的電話,說媽媽因急病住院,想借二百塊錢。梁崢想也沒想就笑罵回去:“你這鬼丫頭騙誰呢,你媽媽不是早就過世了嗎?昨天才發了四千塊的工資,都花光了?今天就跑來跟我哭窮啊?”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就掛斷了。梁崢以為女友的小把戲被拆穿鬧脾氣,也就沒多想,也沒有回撥過去。沒想到,他再次見到女友,就已經是在醫院的太平間了。
原來當時,女友在地下車庫遇到了歹徒。她很鎮靜地和歹徒周旋,說自己沒錢。歹徒不耐煩地讓她打電話借,她就撥給了梁崢,故意說一些有悖常理的話,希望梁崢意識到事情不對頭。沒想到梁崢說話不經過大腦,那番回答激怒了歹徒:“你這臭娘們敢跟大爺使詐!”原本只是想劫財的歹徒就對女友痛下殺手了……后來梁崢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整個人都垮了。他怎么也沒想到是他害死了女友,巨大的內疚和悔恨讓他整整一年都閉門不出,在親友的勸說下,他終于有勇氣重新開始生活,但是性格就因為這件事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曉蔻的眼里噙滿了淚水。她想起來了,林巧巧上個禮拜出差,此時還在外地,當天還是她和梁崢一起送行的呢!梁崢以為自己遇到了危險,在用這種方式向他求救,才會不厭其煩地問一些她用“是否”就可以回答的問題,還不斷地打電話確認她的安全……可是她,竟然對梁崢的愛視若不見,只是嫌他黏人討厭,從來沒想過要去聽聽他的理由!
這時,孫青岡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說了幾句,臉色就變了。掛了電話,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曉蔻,醫院打來的。梁崢在趕去咖啡廳的路上慌慌張張出了車禍,現在正在搶救……”話音未落,曉蔻就哭喊著要下車去醫院,孫青岡努力保持著鎮定,攔了一輛出租車,向醫院急馳而去……
曉蔻寸步不離地守著昏迷中的梁崢,已經是第三天了。梁崢的腦部受傷,僥幸保住了生命,能不能醒來就是天意了。醫生建議親屬多和他說說話,也許他還能聽得到,這樣的話就可以盡快將他喚醒。曉蔻虔誠地遵守著這條醫囑,每天都在梁崢耳旁喃喃絮語。“你快醒來吧,我不該嫌你煩,不該不接你電話,再給我一次機會啊!”曉蔻握著梁崢的手,眼淚靜靜地落下來。
梁崢會醒來的,曉蔻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