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皮膚的博弈

冬　雪

享有世界歌王之稱的邁克爾·杰克遜(MichaelJackson)北京時間6月26日凌晨在美國洛杉磯因心臟病突發去世，終年50歲。邁克爾的一身充滿矛盾，其身上的黑白博弈便是他難以擺脫的夢魘。身為黑人，邁克爾皮膚逐漸變白，外界以為他是對其黑皮膚不自信不滿意，想盡種種辦法來漂白。但邁克爾卻在美國著名的奧普拉談話節目中否認：“我患上皮膚失調癥，皮膚色素受損，非我所愿。說我以黑人為恥，讓我痛心。這是一種病，我控制不了!反過來說，無數人曬太陽變黑，以求古銅色皮膚，卻無人異議。”撇開漂染皮膚不說，我們用科學的眼光來談談膚色問題。

黑皮膚的優勢

盡管黑皮膚看起來不美觀，也不符合人類通常的審美標準，但是擁有黑皮膚的人卻具有健康的巨大優勢。

黑色皮膚是因為皮膚中的黑色素所致，而黑色素的作用已逐漸被證明是巨大的。一是它有助于抗衰老，二是有防御日光的致癌作用。黑色素能防御由日光引發的癌癥主要是由于它擁有保護皮膚的功能。

實驗表明，陽光中的紫外線對人體的損害較大。紫外線分三種，紫外線短波(uvc)、中波(UVB)和長波(uvA)。紫外線短波無法穿透臭氧層，對人和生物不起什么作用。但紫外線中波能引起人皮膚的紅斑、細胞DNA的損傷和皮膚癌。另外，紫外線長波也能引起人的皮膚紅斑和慢性陽光損傷。因為在紫外線中，長波比較豐富而且穿透真皮的能力較強。但黑色素能阻擋紫外線對人體的穿透力和損傷，因而能保護人。

美國研究人員的研究表明，隨著人的逐漸衰老，人體內黑色素細胞的數量和功能每10年要減少10％～20％，因此機體和皮膚對紫外線的防護能力也逐年下降。這也是造成衰老的原因之一。

黑色素的缺乏還會使人患另一種病，白化病(俗稱白癲風)。這是一種先天性疾病，由于體內代謝系統不能合成黑色素或合成太少，會使皮膚、眼睛、毛發變成乳白色或粉紅色，而且病人怕光，眼球常發生震顫。

另一項研究更細致地說明了問題。研究人員發現，受日光慢性傷害的皮膚反射性地變黑，這是因為黑色素細胞增多的緣故，黑色素細胞增多主要是為了保護皮膚。但是如果皮膚持續受到傷害，黑色素細胞也不能持續性地增多。這說明它們的數量是有限的，對人的保護作用也是有限的。但對于黑人來說，他們的黑色素細胞似乎是取之不完用之不盡的，因而他們受黑色素的恩澤也是終生的。

抗艾滋和抗菌

更多的研究結果表明，黑皮膚對健康的好處更為廣泛。英國利物浦大學的約翰·曼林等人發現，黑色素能抗御艾滋病病毒(HIV)和其他細菌入侵人體。非洲下撒哈拉地區是艾滋病最為嚴重的地方，性傳播病毒和真菌感染增加了艾滋病病毒感染的機會。然而，對當地艾滋病和其他疾病的研究發現，黑人所具有的黑色素可以阻止微生物穿透皮膚和黏膜，而且溶解性黑色素還能抑制艾滋病病毒的復制。因此，黑色素可以通過保護皮膚和減少病毒的血清轉化而減少HIV感染，并可延緩艾滋病的進程。而且，在下撒哈拉地區，當地人身上所擁有的黑色素是與HIV感染呈反比，即黑色素越多，染上艾滋病的幾率越小。

澳大利亞研究人員發現，深色皮膚的優勢并不在于防曬和防癌，而在于能防止細菌入侵，減少感染，使人少得傳染病。因為黑皮膚及深色皮膚中的黑色素在細菌入侵的時候可以起到防御作用。澳大利亞科學院的生物學家詹姆斯·馬金托斯根據自己的研究結果認為，盡管黑色素能抵御陽光中長波紫外線(uVA)，不能抵御中波紫外線(uvB)，但人體其他地方的黑色素對人的健康至關重要，例如鼻腔、口腔、生殖器等部位。

早在馬金托斯對昆蟲研究時就發現，昆蟲和動物的黑色素可對抗細菌感染。這提示，哺乳動物身上的黑色素也可能有同樣作用。果然馬金托斯對人的研究發現，黑色素的確有這樣的作用。哺乳動物的黑色素一般存在于黑素體的毛囊中，大量的黑色素聚集就使得哺乳動物和人的皮膚成為黑皮膚或深色皮膚。黑色素能起作用是因為它扮演了類似免疫系統中溶酶體的角色。后者的作用是將入侵身體的細菌裹起來，然后讓生化酶來消滅細菌。

在研究中馬金托斯發現，黑色素果然有這樣的功能。人類皮囊中的黑色素是一種黏性分子，當細菌和真菌試圖入侵皮膚進入人體時，黑色素就會粘住它們。這種作用一是讓細菌、真菌的行進路線被打亂，二是阻延了細菌、真菌的入侵，最后使細菌、真菌的入侵停頓下來。這樣自然而然防止了許多傳染病的發生。所以，與白人相比，黑人患某些皮膚疾病的幾率要小一些。

酪氨酸是生成黑色素的主要來源，但酪氨酸是消化蛋白質的重要成分。在氣候寒冷的陰濕地區，由于食物匱乏，人體就需要酪氨酸來提高蛋白質水平，因此用來生成黑色素的酪氨酸就減少。而在赤道地區，由于食物充足，則有足夠的酪氨酸來轉化為黑色素。這是赤道附近的人皮膚變黑的原因之一。正由于是黑皮膚或深色的皮膚，人們才有足夠強大的免疫力，不僅對付傳染病，而且能對付蚊子、昆蟲、臭蟲、蛇蝎等的叮咬。

白皮膚的劣勢

盡管白皮膚看起來美觀，但實際上很多白人似乎并不看重自己的白皮膚，反而認為棕色或黝黑的皮膚才是美和健康。這種審美觀的轉變其實來源于白皮膚的劣勢，尤其是在抵御皮膚癌上面，白皮膚比黑皮膚要脆弱得多。

20世紀90年代初，愛爾蘭因為其國內患皮膚癌的人居高不下(是世界皮膚癌發生率最高的國家之一)而進行了科學研究和調查。調查結果之一是膚色淺和眼睛顏色淺的人容易患皮膚癌。愛爾蘭首都都柏林的圣·魯克斯醫院的研究人員發現，淡色眼睛、膚色淺(即容易曬黑的白皮膚)、有癌癥家族史和居住在鄉村都是皮膚癌患者致病的重要因素。

另外對癌癥患者的研究發現，98％的病例在頭部、四肢和頸部有過陽光暴曬的損傷，因為這些部位接受紫外線照射最多。愛爾蘭研究人員的研究一經發表就引起了全國的轟動和世界的關注。盡管皮膚癌的發病有多種因素，但無論信也好不信也好，愛爾蘭的研究讓人看到了一個事實，淺色的膚色和眼睛是患癌的一個因素。

另一個事實來自澳大利亞。澳大利亞的昆士蘭也是世界上皮膚癌高發病率的地方。每年昆士蘭有29000人被診斷為非黑素瘤皮膚癌。這一數字是美國西南部地區患皮膚癌人數的兩倍。在昆士蘭，男性的非黑素瘤皮膚癌是女性的兩倍。無論是年發病總人數還是年發病率，昆士蘭的非黑素瘤皮膚癌都居世界第一位。

而在昆士蘭北部幾乎每10名60～69歲的男性中就有一人是皮膚癌患者。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既有昆士蘭人的生活方式，也和他們的膚色有關。昆

士蘭是一個旅游城市，其享有盛名的黃金海灘是游人休閑度假的好地方，也是進行日光浴的勝地。無論當地人還是外來游客都把在海灘上長時間的曬太陽當作是一種享受，殊不知正是這種生活方式讓他們的皮膚過多地被陽光照射，紫外線損害皮膚引起表皮細胞的DNA突變，從而造成皮膚癌。

另一方面，當地白人的淺色皮膚也為陽光的損害創造了條件。比起黑皮膚來，白皮膚抵御陽光照射損害的能力就略遜一籌，原因也在于少了黑色素。

美國南部的幾個城市阿爾伯克基、新奧爾良、亞特蘭大和達拉斯，每年皮膚癌的發生率分別為751／10萬、562／10萬、554／10萬人和539／10萬。盡管發病率遠遠低于澳大利亞的昆士蘭，但皮膚癌的發病率在世界上也屬于較高的，原因之一也在于人們的膚色淺。

漂白皮膚不可取

邁克爾皮膚變白早在1981年就開始了，那時人們發現他臉上出現與黑人膚色不同的白色。也許邁克爾的皮膚變白果真非自己所愿，但是，相當多的黑人和黃種人對自己皮膚的不自信而去漂白皮膚卻是真實的。也有消息說邁克爾患了皮膚癌，而且是因為漂白皮膚而引起的，但在沒有證實之前只能是一種傳說。無論怎樣，漂白皮膚對健康的危害是顯而易見的。

用于漂白皮膚的藥物目前有三大類，一是氫醌，二是汞(水銀)，三是烈性皮質膽固醇，在中國國內市場大部分是用氫醌，但國際市場上以汞為主要成分的漂白藥有大量市場，汞的毒性是最大的。漂白就是把表皮層中的黑色素下沉到真皮層，而不是讓黑色素消失。所以，變白只是表面現象。但皮膚是不斷新陳代謝的，所以不用多久膚色又會變成原來的樣子。

于是，漂白又需要重新進行，這也是漂白皮膚者不斷使用漂白劑的原因。繼續漂白只是讓黑色素再次下沉，當黑色素下沉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返黑，使皮膚比以前更黑。長期的漂白過程更可能毀容。同時，長期大量使用漂白劑會使皮膚、骨骼、內臟甚至大腦都被毒害，引發癌癥也有可能。所以，許多正規美白或去斑的產品都標明使用期不得超過4個月或半年。

盡管漂白藥物氫醌在中國是禁用品，禁止添加到化妝品中，但很多美容店卻在使用。氫醌雖然能快速去掉皮膚上的色素，但對人的危害極大。一是氫醌的毒性較大，可直接危及人的造血系統；二是氫醌可損害眼睛、皮膚和皮膚黏膜；三是氫醌影響色素細胞，使人臉上的色素消退深淺不一，容易造成臉發花，嚴重者可毀容。

當然一些美容院也有不用含氫醌的藥物來美白和祛斑的。有的是用果酸，有的是用中藥，號稱是純天然的東西，更有利于美白祛斑。然而很多去美容院祛斑美白的女性卻感到上當受騙，不僅沒有效果，反而使皮膚更加粗糙和膚色變暗。有的皮膚還出現紅腫、發熱、奇瘁和發黑。

果酸能剝脫皮膚的角質層，從而把黑色素去掉，但果酸美白使用次數不能太多。如果太多會適得其反，比如造成色素加深或其他反應。此外如果果酸濃度大了，就可引起某些部位的紅腫和反應。而且果酸在人臉上停留的時間和作用因人而異，有的人濃度大了還可引起新的色素，因而造成臉色更黑更粗糙。

認識到漂白皮膚對健康的危害，非洲國家早就在采取多種措施禁止生產漂白藥物和化妝品。例如，2001年5月肯尼亞國家標準局就禁止80多種含有對身體有害的物質，如對苯二酚、汞等化學產品的銷售。政府衛生部門指出，為了讓皮膚變白，人們長期以來在不適當地使用這些產品，它們對健康是有害的。尼日利亞早在20世紀70年代就禁止銷售這類產品，南非則是在1992年就禁止使用漂白皮膚的日用化妝品。

在漂白盛行的塞拉利昂，通過專家的呼吁，政府已在發起一個龐大的宣傳計劃，其宗旨就是宣傳黑皮膚的好處和黑皮膚的美麗。通過宣傳讓人們了解自己擁有的黑皮膚的好處，從而讓公民自覺地保護自己的黑皮膚，崇尚自己的黑皮膚，以自己的黑皮膚為美。

如果皮膚黑的人一心要漂白自己的皮膚，反而有可能染上疾病，造成身體上的損失，正如西施效顰和邯鄲學步。既然黑色素對人有既抗衰老，也有防止癌癥和抵抗傳染病的作用，那么以健康和長壽來衡量，黑色皮膚的人應該是最美的人，也是最應自豪的人。(文章代碼：1607)

責任編輯張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