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粉粉
姚遠看得出左藍的欲望,所以他對癥下藥。他送左藍鉆戒,并不大,但閃閃發光的一小塊石頭還是干凈利落地將左藍的矜持殺得片甲不留。他送左藍巧克力,油膩微苦,并不是左藍喜歡的味道,但左藍看過那則廣告,代表對女人的欣賞和寵愛。
城市的光怪陸離安撫不了左藍動蕩不安的心,就像再忠實的貴賓犬也填充不了怨婦的寂寞。所有人都知道,左藍想擁有一所大房子。所以當姚遠將200萬像素手機的照片展示給左藍看,并且用滿是誘惑的口吻問,去嗎時,左藍想也沒想,就上了姚遠的奔馳。
當左藍光溜溜地躺在姚遠身下時,她雙眼冒出興奮的火光,似乎只要一點小火星,就能燃燒整個世界,寸草不留。左藍很快就高潮了,并不是姚遠的技巧有多精湛,實在是房子的誘惑太大了,左藍不由得趁著姚遠擦汗的間隙輕輕嘆了口氣。
姚遠的房子真好,整排的落地窗,城市的輝煌盡收眼底。左藍拉開臥室里的衣櫥,風格不同的華麗服飾塞到爆滿。不知道這里逗留過多少風情萬種的女子,左藍是正數第幾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倒數第幾個呢?
姚遠是暴發戶,據說他的資產能壓死一大批女人。人各有命,左藍一個人躺在碩大的雙人床上嘆息不止。
童年時代的左藍,住在父親用磚隔出來的小單間里,聽得到父母因為劇烈運動而發出的喘息以及由貧賤生活而引起的爭吵,她不止一次想離家出走。終于,熬了那么多年,左藍住上了如此豪華的房子,盡管不屬于她,但說出來也是值得驕傲的。
一個星期前,姚遠帶著三五個朋友去左藍工作的茶樓喝茶談生意,從老板對姚遠卑微討好的姿勢看得出,姚遠的身價有多高。于是,左藍被選中去沏茶時,身邊姐妹的妒火燒成了一片海。
姚遠看得出左藍的欲望,所以他對癥下藥。他送左藍鉆戒,并不大,但閃閃發光的一小塊石頭還是干凈利落地將左藍的矜持殺得片甲不留。他送左藍巧克力,油膩微苦,并不是左藍喜歡的味道,但左藍看過那則廣告,代表對女人的欣賞和寵愛。
一個星期后,姚遠又來了,一個人,他直截了當地要左藍跟他走。
青春是個賤東西,珍惜不珍惜,糟蹋不糟蹋,都會過去的。左藍大學本科四年只記得心理學老師的一句話:男人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擺在左藍面前的,也算是一條捷徑吧?
姚遠每周來一次,每次來都帶一套衣服,像使喚牲畜一樣命令左藍,換上。
左藍不拒絕,也不懊惱,為了錢低三下四如果是可恥的,那么為了愛情二皮臉就光明磊落了?不過是精神和物質的區別,去他的愛情!
左藍換好衣服躺到床上,等候姚遠的侵襲。姚遠的手指纖細,不像商人,更像搞藝術的。
姚遠做愛時也慢條斯理,左藍總是在20分鐘后努力地想這所大房子,于是很快就全身痙攣。姚遠摟著左藍,像欣賞一件珍品,他不用手撫摸,而是用鼻子嗅,他說左藍你知道嗎?你身上有油菜花的味道,好聞。
左藍就慢悠悠地起來,坐到姚遠身上,前仰后合地折騰。她將滿頭的長發披散開來,遮住整張臉,有液體滴滴嗒嗒地砸在姚遠身上。
左藍哭了,左藍想起小柯。小柯是左藍正經八百愛過的一個男人,他有發達的胸肌和茂密的胸毛。他是個藝術家,畫畫。他帶左藍出去寫生,一片水土肥沃的田地,油菜花開出金燦燦的一片海洋。
在左藍天真地聞著油菜花的香味時,小柯就將衣服脫得一干二凈了。小柯的身體暴露在日光之下,泛出健康的亮光,直映得左藍一陣接一陣的眩暈。小柯將左藍摁在油菜花里,熟練地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變換著各種姿勢,還忙里偷閑地問左藍,舒服嗎?
左藍不知道那算不算舒服,疼痛多于快感。但她愛小柯,像教徒信奉神主。只是當左藍看見身下的泥土變黑時,才覺察到那是自己的處女血與這片大地融為一體了。左藍并非沒有傷感,于是她問小柯,你會愛我一輩子嗎?
當時小柯聽了這話笑了,笑得莫名其妙。多年以后,左藍想起自己問過的這句話,還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可是,誰在青春年少時沒做過一點傻事來幫助自己成長呢?
在左藍陷入回憶時,姚遠接到一個電話,然后他拍拍左藍的臉蛋說,我要出去了。
左藍沒睜眼,這種離去是阻擋不了的。姚遠忽然大叫起來,襪子,我的襪子呢?
左藍這才起來幫姚遠找襪子,她從枕頭底下翻出一只,又從床頭柜上拿出一只,她舉著兩只襪子對姚遠說,在這啊。
不是,在我包里的。姚遠忽然暴跳如雷,喊了起來。
左藍覺得姚遠有神經病,襪子明明就在眼前,為什么要去公文包里找襪子?
可是姚遠的神情不像在開玩笑,他伸手就給了左藍一巴掌,新的,我要新的。你他媽不知道我脫下來的襪子從來不再上腳了嗎?
左藍在深夜里穿睡衣和拖鞋跑出去找24小時超市給姚遠買襪子,風將她臉上的淚吹干,動動嘴角都干巴巴的,微微的疼。
路邊的大排檔依然有人在吃吃喝喝,左藍經過的時候有喝高了的男人朝她吹口哨,加快了腳步的左藍忽然聽到一句話,這句話讓她像被雷擊中一樣停了下來。她聽見,小柯你他媽這是甩了第多少個女人了?
于是左藍順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她看見了小柯,就是那個在油菜花地里渾身閃光的小柯。
那晚左藍朝小柯走了過去,小柯扔下狐朋狗友拉著左藍的手就開始疾跑。兩個人的姿勢和距離像是被棒打的鴛鴦在私奔,酷極了。左藍覺得那是她這一輩子里最幸福的時刻,甚于躺在姚遠的大房子里。
小柯帶左藍去一間破舊的租屋,門上連鎖都沒有,直接一腳踹開就可以進去。但有小柯在,即使是在土匪窩左藍也依然覺得有無限的安全感。
小柯抱著左藍仔細地看,他不說話,眼睛也不眨,那樣子就好像他一直在尋找左藍而今終于找到了。左藍在那一刻忘記了姚遠的襪子,她想不管怎樣,今天就住下了,抱著小柯。
左藍只有一件睡衣,很容易就脫掉了,而小柯還沒有脫完電話就響了起來。接過電話的小柯神色緊張,他說左藍,我先送你回去,明天這個時候你來這找我。
左藍沒有要小柯送,她一個人去超市買了襪子。
回到家的時候,姚遠已經將能砸碎的東西都砸了,他一把抓住左藍的頭發,用力地甩來甩去,好像左藍脖子上長的不是腦袋而是一塊吸滿水的海綿,他竭力想甩干。
拿到襪子的遙遠平靜下來,他抱住左藍,很用力,好像一松手左藍就會飛走。
左藍滿腦子想的都是小柯,所以姚遠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什么,她完全沒有聽見。
清晨姚遠親吻了左藍,關門的時候還輕手輕腳。左藍隨后就起床洗漱,她準備上街買一條翠綠色的裙子去見小柯。當年在油菜花地里左藍穿的就是一條翠綠翠綠的長裙。
等不及到傍晚,左藍就到了小柯的家里。門敞開了,但小柯不在。左藍像家庭主婦一樣,勤快地給小柯打掃亂七八糟的屋子。又臟又破的地板上扔了很多用過的避孕套,左藍越看越惡心,索性倒在沙發上不再起來。
小柯回來了,他手里提著很多熟食還有啤酒。兩個人在床上放一張小桌子,一邊吃一邊喝,只是絕口不提從前。左藍還是提起了地上的避孕套,于是小柯一下撲過來,同時將桌子踹到地上,他堵住左藍的嘴,棱角分明的臉蓋住了左藍的眼睛。左藍就渾身癱軟了。
小柯說,你哪也不要去了,就留在這里,只是要跟我一起吃苦,你看這么多年過去,我依然不富有。
左藍想,我從來也沒有嫌棄過你的貧窮啊!可是她喝得太多了,說不出來。
小柯每天都早出晚歸,他說自己現在是游泳教練,白天要去體育館教幾個孩子,左藍就在家里看著他走,等著他回。
那天夜里,暴雨雷鳴,小柯沒有回來,房屋似乎在搖搖晃晃,左藍怕得要命,她顫抖著撥小柯的電話,關機。
左藍想如果有歹徒沖進來,她是要反抗還是順從呢?還沒有想出答案,門就砰的一聲被人踹開了,進來一伙人,有男有女。他們惡狠狠地問,小柯呢?
左藍說不知道,男人想動手,站在后面的女人卻對左藍無奈地搖搖頭,然后示意撤退。
左藍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可是這個問題只有小柯能解答。
小柯在第二天中午回來了,他問左藍昨夜是不是睡得好。左藍說,有人來找你。
小柯親了親左藍的額頭,說,沒事,幾個朋友。
小柯說他很累很困,于是左藍就躺在一邊看著他睡覺,他發出均勻的呼吸像天真美好的孩子。
左藍也睡著了,醒的時候小柯已經不見了。左藍在房子里等到第八天,那伙人又來了。這次左藍終于鼓起勇氣跟領頭的女人說,我們談談。
女人告訴左藍,小柯是個吃軟飯的,她給了小柯20萬要小柯陪她三年,可是小柯這雜種竟然想拿著錢溜走。世界上哪有這么容易的事!女人還提醒左藍,你離他遠點吧,免得人財兩失。我會讓他后悔的。
左藍一直等,小柯卻一直沒有回來。她聽到各種傳聞,有人說小柯拿著錢跑到海南那邊販毒去了,有人說小柯被人打殘后靠沿街乞討過日子。左藍不信,左藍認定小柯會忽然回來,也許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也許是一個星光閃爍的夜晚。總之小柯不會扔下她不管。
左藍記得多年前的那個午后,她因為不滿家里的隔斷小屋與父母發生激烈的爭吵,后來她揚言要搬出來自己住。于是她拖著很少的行李找到了小柯,她跟小柯說你努力畫畫吧,賺錢買一所房子我們就結婚生孩子。
越來越多的女人找到小柯,與他談人生談理想談藝術,但最終目的都是想與小柯上床,甚至有一個女人把10萬擺在他們面前,看著左藍示威。左藍離開了,她不知道那個下午小柯與那個女人做了什么。等她后悔跑回去找小柯時,房子是空的,什么都沒了。
姚遠開車來接左藍,他很寬容地說,走,回家吧!
左藍沒有回去。她告訴姚遠,喜歡大房子的女人很多,不缺我一個。
左藍走了,她去了傳說中的海南,也許在那里會遇到小柯。
半年后,左藍的肚子很大了,她不知道這個孩子是誰的。她閑著沒事時就在街邊的小攤買襪子,按照姚遠的地址寄過去。她能夠給姚遠的,也只有襪子了。她必須等小柯回來,不管他還會不會消失。愛情,不就是一直一直的等嗎?有的人是等一個人,有的人是等一種感情,有什么區別呢?
收到很多襪子的姚遠有時候哭,有時候笑,其實他不忍心告訴左藍,小柯已經死了,死的時候還攥著左藍的照片。姚遠這輩子最恨自己的一件事就是不該縱容妹妹因為20萬雇人殺死小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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