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曖昧，如同一場生死

沈海棠

1、

蘇云姍不能算是第一眼美女,但是第二眼之后,就讓人想跟她曖昧,迫不及待的。

她不像時下很多女人,穿著很省布料的衣服,恨不得一低頭就把整個明晃晃的胸部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甚至不穿短褲短裙。可是她依然是包括我在內的辦公室所有男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我仔細觀察過,她的風情全集中在眼角眉梢,笑和不笑的時候,都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但是蘇云姍總是淡淡的,似笑非笑,仿佛對人有情意,又好像對誰都一樣,捏拿不準, 讓人有點惱火。

我猜他們都很羨慕我,因為我有很多和蘇云姍獨處的機會。當我想喝咖啡的時候,蘇云姍會適時地送到我面前。

我總是有很多資料需要她打印,總是有許多事要她跑來跑去,那些男人抬起綠色的眼珠幽怨地看著我,但又無可奈何。

作為這家分公司的總經理,派他的助理去做任何事都是光明正大無可厚非的。后來,蘇云姍干脆把辦公室搬到了我隔壁。

起初我只有聽到她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才心慌氣短,自從她搬到我隔壁后,聽她噼里啪啦的打字聲都會心猿意馬。那么近,近得可以聽得見她的嘆息,聞得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

那種香不像一般香水的香,很獨特。

沈薇說當男人對一個女人有意圖的時候,她的任何地方在他眼里都是獨特的。

沈薇是我的未婚妻,學歷不錯,家世不錯,美,而且美得高貴。蘇云姍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時,贊嘆到,她真有氣質,像皇后呢。

當一個女人有錢,又受過良好的教育時,連美都會變得威風凜凜,居高臨下。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居高臨下的美帶給了我壓力,所以一看見蘇云姍小家碧玉般柔若無骨的風情,就忍不住想犯罪。

但是我知道,盡管沈薇現在在大洋的彼岸留學,受了良好的西化教育,但她一定不會大方地認可我的話。她說,當一個男人想出軌的時候,會千方百計的為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最恨她自以為看透男人的樣子。女人不能太聰明,太聰明了,男人就會想逃。

2、

當我在散發著西雙版納異域風情的氣候下跟蘇云姍喋喋不休地嘮叨沈薇的時候,她只是笑。我猜她這樣的女人一定見慣了男人獻殷勤,所以靠詆毀自己未婚妻來騙取她同情這種下三濫的方法,她一定嗤之以鼻。

但是她卻只能瞇著眼笑。經濟不景氣,隨便得罪上司是不聰明的。

我說,聽說金沙灘燒烤不錯。其實我是想趁著人多膽子壯拉拉她的手,拉了手,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她說,是嗎,那是挺不錯的。但是吃多了燒烤會長痘。

我又說,某某酒吧很有名。

她說,是嗎,去看看也不錯,只是女孩子喝酒對皮膚不好。

她說得云淡風輕卻又理直氣壯,我知道這樣的女人就算是把她帶到酒吧去,她也絕對有辦法只喝果汁。

我又愛又恨卻無可奈何,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帶著我的助理出差,但我卻沒權力強迫她上床。

男人都色,但我偏偏是屬于那款比較大眾化的男人,有色心沒色膽。

我不知道是我膽子不夠大,還是蘇云姍這個小娘們太會周旋。

那次出差足足有10天,可是到了第8天晚上,我仍然只能對著墻意淫。窈窕淑女蘇云姍就在隔壁,然而我只能和“詩經”里那小子做一樣的事,輾轉反側。

3、

但是到了第9天晚上11點59分時,她突然像個浸過水的鳥一樣哆哆嗦嗦地站在我門口,衣著凌亂,臉色蒼白。眼睛里的風情像一朵隨時都會開敗的花。

她沖進洗手間,先是吐,然后嘩嘩地放水,仇恨地洗著自己。

我有點驚慌失措,我沒有應付這種場面的經驗。但我更多的是詫異,我不知道還有什么能讓蘇云姍這樣的女人方寸大亂,狼狽不堪。

電視上的女人被強暴后,總是會洗澡,咬牙切齒地要給自己換層皮。

然而接下來,裹著浴巾,發梢滴著水的蘇云姍慌不擇路地撞到我懷里,火燒火燎的熱把我那些揣測蒸發得連個影子都不剩。

蘇云姍渾身冰冷,卻具有火熱的激情,拖著我從床頭滾到床尾,一直拖到地板上,惡狠狠的,幾乎是脅迫我完成了全部過程。

她像一個糟糕的舞伴,整個過程像踩在亂七八糟的鼓點上,把我的欲望一下一下,幾乎踩得灰飛煙滅。

事后她要了一只煙,哆嗦地點上,眼睛里噼里啪啦的液體把火星撲滅,然后再去點。我按住她的手,我說我去給你找毛巾,她開始沒命地哭,抱著我又抓又揉,像對待一個面團。

幸好同來的楊助理去夜店找樂子去了,不然,我真擔心這場艷遇會成為整個公司的最新爆料。

哭夠了,她穿上我的白襯衣打開燈,兩條明晃晃的大腿撩撥著我的神經。但是她卻說,看,我的故事全在這里。

她讓我看的是她左腿上蜿蜒的蛇,青翠欲滴,毛骨悚然。

我想她這條蛇真他媽的牛B,一下子就能滅掉男人的欲望。

然而她卻說,那是一個混蛋男人賜予她的,因為他喜歡。

她說,他是個變態的男人。

這個我信。

她說,他真是個混蛋,他居然和別的女人上床被我撞見。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走神了,我在想她那掩藏在我襯衣下的乳房上會不會也紋著一條蛇,或者刺著什么人的名字?我終于明白她為什么大熱天依然堅持穿牛仔褲的原因了。

男人容易喜歡上有故事的女人,但那是做愛前。

她的確很美很妖嬈,但這并不表示我能容忍腿上紋著一條蛇,胸上刻著故事的女人光明正大地成為我的情人。

4、

蘇云姍答應在公共場合跟我保持君子之交。

但她總是忘記她的誓言。

她開始穿低胸的衣服,找各種借口賴在我身邊不走,還失手打碎過好幾次杯子,每一次,都有其他女同事在場。

蘇云姍重新讓我心慌氣短,她的腳步聲,噼里啪啦的鍵盤聲,包括若有若無的香氣都令我覺得煩躁不安。

起初,她是個香艷的誘惑,她冷淡的曖昧讓我覺得安全。而現在,她變成了躁動不安的導火索,隨時都可以把我的生活炸得粉身碎骨。男人通常是短視的,只看得見誘惑看不見危險。我沒想到蘇云姍長衫長褲下遮掩的是不要命的癡情。

我想我不能讓她這么繼續地放肆下去了。她看我的眼神很危險,但在我這里,不可能有她想要的結果。

我沒有告訴蘇云姍,我的一切都是沈薇給的,我只是這家分公司的經理,而總公司的董事,是沈薇的爸爸,我未來的岳父。

蘇云姍一周和我幽會三次,在某某賓館。

她先打車過去,訂房,然后我再過去。我們做得小心翼翼,滴水不漏。

我經常有意無意地對她說,愛,是只講過程不需要結果的。我還說,真愛一個人就不要束縛他。

我承認我很無恥,但我必須勤為她洗腦,因為沈薇很快就要回國了。

5、

有一天,我嘗試著給蘇云姍龍卡,密碼是她的生日。我說,新上市的皮草大衣很適合你。

她突然哭了。她不要我的錢,這讓我很驚恐。

早知道她不是用錢就能解決掉的麻煩,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招惹她。

那天是在我家里,她說她不但會做飯而且會縫衣服會收拾房間,我知道那只是借口,她好奇,她想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能戰勝另一個女人。

她做飯技術比她做愛的技術要高明得多,我幾乎都在想,如果沒有沈薇,我不是不可以考慮娶她做老婆的。

我喂她吃飯,她又哭了,她說從來沒有男人對她這么好過。她最近總是很容易哭。

原來不是所有美貌的女子都會得到美好的待遇。我想那個混蛋不只會花她的錢,還花得理直氣壯,所以她在我這邊得到一點點的好,就哭得要死要活的。

我承認我自私,我無恥地分析她和那個混蛋的愛情,給她點提示讓她脫離苦海。

她說,我決定把他忘了。我馬上說,其實他也是愛你的,我可以幫你挽回他。

她哀哀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沒說,讓我感覺到了威脅。

那天她走遍了屋子的每個角落,爬到我的雙人床上躺下,她說,你是睡右邊還是左邊?我說,我是從左邊滾到右邊。

她笑了,笑得那樣好看那樣性感,眼里恍惚有淚。

她在那張雙人床上纏著我要了她很多次,從左邊滾到右邊,再從右邊滾到左邊。她很美很性感,但是我滿腦子只是想該怎么處理掉這個麻煩。

6、

我還是去找了那個混蛋。

我把蘇云姍形容成一個很搶手的女人,但是她只愛他,并且要為他們的愛情守身如玉。那混蛋只是無比輕蔑地看著我。

但當我拿出20萬的龍卡時,他立即眉開眼笑地答應了我的條件。

蘇云姍辭職了,我開始沾沾自喜,我從小就堅持看孫子兵法,老輩人說得對,是知識就總有用得上的一天。

我用20萬解決掉了這個麻煩。

我想每個女人都會愛上一個混蛋,混蛋這個詞,說說都有撒嬌的意味。

蘇云姍的那個混蛋,是因為缺錢才甘愿淪為別的女人的情人,現在他有錢了,這些障礙都不存在了。這個結局怎么看,怎么完美。

我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打掃屋子,迎接沈薇的歸來。

雖然蘇云姍只待過一個晚上,但我必須要確定,枕頭上有沒有頭發,衣櫥里有沒有內衣,杯子上有沒有指紋。

我換了床單換了枕巾,換了一切可以換掉的東西。有那么一霎那,我想起了蘇云姍漫不經心的臉,然后狠狠地嘲笑了下自己。

婚禮那天,我看到了那個混蛋挽著一個妖艷女人的胳膊,笑得很猥褻。那個女人半個胸都明晃晃地露在外面,短褲幾乎遮不住屁股。

我莫名地替蘇云姍憤怒,我不要她,但我是希望她過得幸福的,也許只是為了使自己不那么愧疚。

當那個混蛋笑瞇瞇地走向我時,蘇云姍出現了,衣著凌亂,半張臉腫著,讓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夜晚像浸過水一樣落魄的蘇云姍,我只是遞過一條熱毛巾給她擦臉,她就哭得要死要活的。

她說,你是對我最好的男人。

蘇云姍沒有給我太多的回憶空間,她像瘋子一樣把汽油澆在那個混蛋身上,然后點燃了打火機。

現場一片尖叫,我大腦一片空白,卻依然能夠聽得見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

7、

混蛋救了過來,但被燒壞了氣管,所以他無法說出我跟蘇云姍之間的秘密。

那天,他是想威脅我,然后再敲詐一筆。但是他沒想到,蘇云姍會用那樣過激的方式去阻止他。

所有人都以為,她愛混蛋愛得發了瘋,不能容忍他另擇新歡。

只有我看得見,在火光中她看向我的臉,和一閃一閃的淚光。她只有用這種方式,救我,救我的婚姻。

我終于結了婚,但是我生命的每一秒都將在愧疚中度過。

我去看過蘇云姍,她剪了短發,瘦得不像樣子,她很多天沒吃東西了。她說她再也不會吃東西了,她還說,你是對我最好的男人。

我拼命地拍打著厚厚的欄桿,我想罵她愚蠢,想讓她活下去,可我只能,哀怨而絕望地看著她,不停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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