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娃娃

付勁松

徐輝和蘇靜是大學同學，畢業(yè)后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雖然“愛”字并沒有說出口，但兩個人相互之間都有那么點意思。這不，休假期間，蘇靜回了老家，徐輝就失落起來，這天恍恍惚惚不知怎么就轉到了市郊。

他走進一家小店，見里頭掛著一些布娃娃，感覺很有意思，就拿起其中一個樣子很特別的娃娃問：“大嫂，這是你做的嗎？”店主是個模樣俊秀但臉色有些蒼白的農(nóng)婦，她點點頭說：“這是情娃娃，要是在它上面寫上兩個人的名字，這兩個人就會相愛一輩子。”徐輝不信這個說法，但想到蘇靜向來喜歡布娃娃，用這玩意代替情書去求愛，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就想掏錢買一個。誰知那個農(nóng)婦卻不接他遞過來的錢，只是問他：“你會善待這個娃娃嗎？”

徐輝一愣，說：“大嫂，我買來打算送給我最心愛的人。”

那個農(nóng)婦一聽，點點頭說：“你拿去吧，我不要錢，這個娃娃在全世界只有這一個。”

回到住處，徐輝用筆在那娃娃的背面工整地寫了一行字：徐輝配蘇靜。沒想到，剛寫好，蘇靜就來了！徐輝下意識地把娃娃藏起來，看著蘇靜，心說，難不成是情娃娃發(fā)揮作用了？他非常激動，忙說：“你不是說明天回來嗎？”

蘇靜搖搖頭，不自然地笑道：“我是來和你告別的。”什么！原來，蘇靜這次回家后，見了在南方辦廠的舅舅，非要蘇靜到他廠子去幫忙，蘇靜本不想去，可母親不依。聽了這些，徐輝如同遭了當頭一棒，心里酸得厲害。蘇靜大概也不好受，說了幾句安慰他的話就走了。

沒有蘇靜的日子，徐輝過得很無聊，除了吃飯睡覺上班，就是把玩那個情娃娃。有時，他也給蘇靜打個電話，發(fā)個短信，但不過是問問近況什么的。他感覺到，蘇靜似乎跟他一樣，也過得不太開心……

說話間，兩年過去了。這天，徐輝正在看情娃娃，忽然接到蘇靜的電話，她說她回來了，馬上就來找徐輝。徐輝高興壞了，心想這情娃娃果然靈驗，他忙趕往車站……兩人見面，開心自是不用說，差點緊緊擁抱在一起！蘇靜說，舅舅的生意不是太好，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所以她就回來了。徐輝怕她再走，當天晚上就去找了公司領導，把蘇靜重新回公司上班的事落實了。

這回，徐輝不敢怠慢，第二天便拿了情娃娃，把蘇靜約到風景如畫的河邊，準備正式求愛。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蘇靜說出了實情，母親和舅舅逼她去南方，真正的目的是想給她找個富家公子結婚。徐輝忙問：“結果呢？”蘇靜說也見過幾個，但都沒有感覺。

徐輝心說，見一百個也無所謂，我還是一樣愛你。想到這兒，他悄悄拿出情娃娃，正要送給蘇靜，不料她的電話卻響了。因為離得近，徐輝聽得很清楚，里邊一個女孩叫道：“媽媽，你還好嗎？你不要紅紅了嗎？你咋不給紅紅打個電話呀？”蘇靜看一眼徐輝，笑道：“要，要。不是說了媽媽沒錢嗎？有了錢，就給你打電話，去看你。”聽了這話，徐輝的心里涼透了，手伸出一半，又縮了回來。

過了好長時間，徐輝才哭喪著臉道：“女兒好像都懂事了，你一直瞞著我。”蘇靜一怔，笑道：“其實，我也是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話徐輝如何肯信！他怒氣沖天，把手里的情娃娃扔進了遠處的河水里，冷冷道：“這玩意兒有啥用！”蘇靜不知道他扔的是什么，卻很清楚他為什么生氣，她覺得好笑，卻沒有理他。

這樣慪了半個月的氣，徐輝憋不住了，暗想：孩子又有什么錯？誰讓咱愛人家呢！于是，他想找蘇靜和好，誰知剛出了門，卻見蘇靜慌里慌張地跑過來說：“不好了，出事了！沒想到，那電話居然不是騙子打的。”

原來，前些天，蘇靜接到過一個奇怪的電話。電話里有個小女孩叫她媽媽，她很生氣，說一聲“打錯了”，就掛了。沒想到，小女孩又打了過來，還是哭著叫她媽媽。蘇靜當時認為這是騙子的騙人手段，就將計就計地說：好孩子，不要老打攪媽媽工作，你要是孝順，就給媽媽手機上充些話費吧……誰想，就在昨天，那小女孩果然給她手機上充了兩百塊錢，還打電話告訴了她！

見徐輝半信半疑，蘇靜說：“她要不是騙子，我可就是騙子了啊，這事必須得搞清楚。”怎么搞清楚？徐輝一時沒了主意。

兩個人冥思苦想，到了下午，終于決定把電話打過去。可誰知，接電話的卻是個老頭！他顫抖著聲音，說謝謝蘇靜，并告訴蘇靜那個小女孩才四歲，是他的孫女，叫紅紅。紅紅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兩年前，她父母死于一場車禍。后來她懂點事了，天天纏著爺爺要媽媽……說到這兒，那老頭咳了一下道：“我上哪兒給她找啊？又不忍心說她媽媽死了，我被她纏急了，就隨便寫了個電話號碼給她，沒想到……謝謝你啊，你是個好人。”

蘇靜一愣，眼睛立刻潮濕起來，對著電話說：“老伯，紅紅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那老頭說：“心臟病又犯了，這回怕是不行了，我知道醫(yī)生也是沒法子的……不過，紅紅現(xiàn)在很開心，她知道她媽媽很好，以后還會給她打電話。”

聽了這話，徐輝覺得心里很難受，蘇靜是個愛動感情的姑娘，她一聽祖孫倆過著這樣的日子，眼睛就紅了，問老伯為啥要幫紅紅給她充話費。那老頭呆了一下，說：“紅紅鬧得厲害，再說了，您是好人，給您充點手機費也是應該……紅紅從去年開始，撿瓶子攢了些錢，我給她湊夠了二百塊。”

徐輝接過電話說：“老伯，您在哪兒，我們見見面啊。”那老頭想了一會兒，說出了地址，就在市郊。

掛了電話，徐輝看著淚人一樣的蘇靜，低聲說道：“靜，我真的好愛你。”蘇靜喃喃道：“要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會回來啊。”

他們叫了一輛車，很快便來到了那個老頭家。在門口，徐輝不禁一愣，這里好像來過啊，再一想，原來正是他買情娃娃的地方！他們跟老頭打了個招呼，進了屋。蘇靜快步走到床邊，一把抱住在床上躺著的紅紅，道：“媽媽來了，是媽媽不好。”紅紅吃力地喘著氣，想說什么卻沒說出口，不一會兒，她又睡過去了。

看著紅紅，徐輝心里說：“我說紅紅怎么這么面熟，原來她和那情娃娃一模一樣！”他正疑惑著，蘇靜拿出兩百塊錢，硬是還給了紅紅的爺爺。蘇靜對紅紅的爺爺說：“大伯，以后您有什么事，盡管找我，我的手機號您是知道的，我永遠都不會換號碼。”

臨出門，紅紅爺爺叫住他們，遞給蘇靜一個情娃娃說：“我差點忘了，這個是我?guī)еt紅在河邊玩的時候撿到的。這是情娃娃，能給人帶來好運氣，她說讓我轉交給你……你收下吧，這是紅紅的心意。”蘇靜接過一看，不禁一愣，這娃娃不正是紅紅嗎？紅紅爺爺告訴他們說：“紅紅是遺傳了她媽媽的心臟病。紅紅媽是個心靈手巧的女人，幾年前，她照著紅紅的樣子做了一個情娃娃，想把娃娃送給一個有愛心的人，以此為紅紅祈福。后來，紅紅媽走了，沒想到，紅紅竟撿回了這個娃娃……”徐輝一聽明白了，原來當初那個賣情娃娃的農(nóng)婦就是紅紅的媽媽.

回來的路上，蘇靜發(fā)現(xiàn)那個情娃娃的肚子上，寫著幾個歪歪斜斜的小字：紅紅愛媽媽。再看背面，還有一行大一點的字：徐輝配蘇靜。蘇靜大吃一驚，徐輝就跟蘇靜說起以前發(fā)生的事兒……蘇靜聽后，把頭靠在徐輝肩膀上，說：“原來你就是那個有愛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