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燕歸來

陸勇強

我的家鄉在浙北山區。小時候,每到清明時節,燕子成群結隊在天空中翻飛,電線上、楊樹上、屋檐上,燕子擠在一起,輕聲呢喃或是互相打鬧,好不熱鬧。但是這些年來,燕子越來越少,斜風細雨中,也不見燕子在雨中歡快地飛行。

這個發現是從五年前開始的。當時我家還是土屋,樓板下筑著一個燕窩,原先總有三只燕子宿在我家。后來,變成兩只,再后來只剩下一只。翻造土屋時,燕巢也破壞了,門前的楊樹也砍了,這一年,那只燕子就沒有回來過。并且鄉村里的燕子也稀少了,偶爾有幾只掠過,但離人遠遠的,一見有人影晃動,它們驚惶失措地飛向蒼茫的天空。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這首兒歌唱的是燕子高超的回家能力。秋天的時候,它飛往溫暖的南方,南方春來時,它會飛回來,住進去年筑好的巢中,絕對不會迷失方向。但是燕子一年比一年稀少,它們到底去了哪里?

河南滎陽是灰沙燕的樂園,每年春天它們都會到這里來,但今年灰沙燕歸來的卻是寥寥無幾。專家認為,灰沙燕沒有回來,說明燕群遭遇了不測,有可能是去年秋天群燕南下時出了問題;也可能是去年冬天在南方過冬時出了問題;還有可能是今年春天返回時出了問題。不然,作為候鳥的燕子,絕對會守時趕到這里來的。但是,還有人認為,這些年來,滎陽出現了許多工業企業,這里的生態環境已不是原先的生態環境了,這也許也是灰沙燕不回家的原因。

前幾天,我到一個偏僻山村,在一戶人家的堂屋上面筑著一個燕巢,有一只燕子飛進飛出,我站在那里看了半天。這是一個久違的畫面,主人對我說,原先在他家安家的燕子有四五只,現在只剩下這只。他指指村前一大片洋房,燕子現在沒有家了,它們不會回來了。

是不是現在農村生活條件好了,家家戶戶造起了洋房,主人再也不允許燕子在家里筑巢導致燕子不歸來?這無法考證。

但美國生物學家給了我們另外一個答案,隨著全球變暖加劇,地球上的鳥類正逐漸減少,到下個世紀,全球將有8700多種鳥類大幅減少或瀕臨滅絕。即使按最樂觀的預測,到2050年,全球鳥類活動區域也將減少50%以上,從而將導致至少400種鳥類瀕臨滅絕。 給鳥類致命打擊的是因為氣候變暖,導致其中的候鳥遷徙失律,無法獲知季節的到來。另外,森林大火、人類活動導致鳥類活動區域不斷縮小,也是讓鳥類減少的原因。以南京為例,歷史上南京有記錄的鳥類有362種,如今只剩下不到1/3了,現在即使連普通的麻雀也鮮見蹤影了。

不見燕歸來,其實是一種生態災難,而歸根結底是“人禍”。

在一些城市的高樓大廈上,有不少鳥類在那里筑起了巢,有人說是城里的生態環境好了,其實,鳥類天性愛樹,它之所以把巢筑在樓宇上,恰恰說明賴以生存的大樹被砍了,它們熟悉的生存環境被破壞了,它們在無所適從之下才選擇了城市。這不是一幅人鳥和諧圖,而是一幅自然生態失衡圖。如果我們的生態環境得不到本質上的改善,多年以后,也許詩人筆下的“鳥啼芳樹丫,燕銜黃柳花”的意境再也無處可尋,春的天空中,將會失去一個個美好的、曾經給人留下許多美好想象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