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金
父親做了三十多年的“赤腳醫生”,如今他靜靜地躺在村里的椅子山下,墳頭對著盤龍山。
已經一年多了,他那紫紅色的藥箱依然還掛在老房子堂屋那間小小的診室里,像無言的戰友,在默默地述說著父親曾經的輝煌。
父親大概是22歲時學的醫,師傅是一個退伍軍醫,好像什么科都會,父親也就什么科都學。那個時候鄉村缺醫少藥,什么樣的病人都有,所以除了開刀動手術以外,父親基本都學會了,包括替產婦接生。
那時還沒有計劃生育,一對夫妻生上三五個是平常事,所以父親和他的師傅總是很忙,一天到晚背著藥箱,走村串戶地忙碌著。生孩子的更是連逢年過節也不放過,好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生孩子很便宜,一般順生的,父親他們只收一點紗布錢。大概五毛到一元。難生的則稍貴點,也不過一兩元錢。進入新世紀后漲了不少,但也不過三五十元。
那時我還比較小,常常在睡夢中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萬錫先生,快點起來一下,我老婆馬上就要生了,在床上打滾。”父親一邊安慰他們不要急,一邊迅速穿好衣服,背好藥箱拿上手電,在一片漆黑中,他們上路了,路最遠的時候,一個晚上要走二十多里山路。
稱父親為先生,這可是我們老家村民們的一種習慣,在這個地方,先生也就成了醫生的代號。
父親接生的水平很高,常常能夠讓一些鄉鎮衛生院都束手無策的產婦平安生下孩子來。所以,找父親的人便越來越多。父親除了西醫還會中醫,經常看他沒事就背誦藥方,還看到他曾經訂閱過《赤腳醫生》雜志。父親說:“多學一點,總會有好處的。”
然而,父親卻沒能治好自己的病,盡管他的身體已經發出了危險的信號,但他對自己的醫術過于自信了,沒有去醫院,而是不停地拿自己的身體做試驗,開出了不計其數的中醫藥方,直到身體扛不住了才去縣醫院檢查,結果是“膀胱癌晚期”。父親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盡管他才剛滿60歲,遺憾的是,他的醫學手藝后繼無人了。我和弟弟都有各自的事業,對學醫既沒時間也沒興趣。再說,如今的農村人口大量外出,留下來的村民大多小病拖,大病去鎮、縣醫院,因此曾經被稱作“先生”的鄉村赤腳醫生們,也就越來越少了。直到幾年前父親離開人世,我老家便不再有赤腳醫生了。
然而,經歷過的人是不會忘記他們的。
(編輯湯知慧)
母親的幽默
張福龍
母親生性樂觀,說話風趣,常常有意無意地制造點小幽默。所以,家里總是充滿快樂的笑聲,用母親的話說,就是“咱家把日子過成了段子”。
母親搞笑的本領很高,隨時都能來一段子。一天清早,舅舅打來電話,說他要來我家,已經坐上了車,中午就能到。母親便急著準備飯菜,她列出一張單子,讓我去超市。我接過單子一看,最下面一行寫著“5瓶飼料”,不由的大笑起來。母親看了看單子,說:“這沒什么,反正都是吃喝用的。我的角色,不就是模范飼養員嗎?”
也許是母親這“飼養員”當得太稱職了,這幾年,家里的所有成員都往胖里長。鄰居打趣地問母親:“你都做什么飯呀,把一家人吃得身強體壯,紅光滿面?”母親呵呵一樂,說:“這跟飯菜挨不上,主要是房子的原因。”鄰居疑惑地問:“房子?房子跟身體有什么關系?”母親認真地分析道:“現在我家住的是新房子,新房子面積大,面積大了,家里人就敢‘橫向發展,再不怕占地方了。”聽了母親的回答,鄰居忍不住大笑起來,直說母親這人是說小品的天才。
總在笑聲里生活,對母親的幽默就習以為常了。直到家里有了不順心的事情,一家人都悶悶不樂時,才會感覺到這種幽默的重要。那年,妹妹高考沒考好,心情很糟糕,家里人也跟著煩惱。母親見了,就買了肉包餃子,要安慰安慰妹妹。母親和好了面,看到大家都沉著臉不說話,就沒話找話地說:“哎呀,今天和的面太多了,恐怕用不了。”大家都沉默著不答話。過了一會兒,母親尷尬地補充說:“用不了就剩下吧。”這時,大家都憋不住大笑了起來,笑過后,家里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家有幽默母親,是很幸福的事情。因為母親的幽默可以驅散苦惱,帶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