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商人》:社會責任是企業發展的負擔,還是企業發展的動力?我們想了解一下王總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認識。
王國慶:丹尼爾確定了自己的企業精神:“站在最大多數勞動人民一邊。”丹尼爾的大廳里面,就銘刻著這樣的一句話。
為什么要這樣去做呢?我個人認為一個企業如果在中國現階段,拋開群眾的、社會的、每一種道德的、道義上的要求于不顧,唯利是圖,這個企業不會有長久的生命力。這是第一;第二,在13億人口的中國,在經濟進一步發展的我們陜西,“站在最大多數勞動人民一面”就是說企業時刻想到最大多數人的需求,所以這就形成了丹尼爾企業的商場是窮人的商場,物美價廉的代名詞;丹尼爾的房產是窮人的住房,是比經濟適用房還“經濟”的住房。其實,反過來我們看,企業一旦完成了原始積累,就要可持續地發展。可持續發展的一個最重要的條件是在任何時候都要立于不敗之地。
我們十年沒有拿過銀行的貸款。這單憑著一種情結,一種抱負,顯然是不行的,丹尼爾為什么有辦法呢?所以,我們說為祖國立業,首先確定企業的核心價值觀,賺錢盈利不是丹尼爾企業的全部,是它的一個過程,是一個手段,而不是目的。
我們確立了、研究了、總結了一個系統操作的這么個辦法,我們把它上升到一個理論的高度,就是存量的理論。我們繼而發現在偌大的中國、偌大的西部,虧損的企業、擱淺的企業、英雄無用武之地的人才比比皆是,我們能不能做一只叢林的禿鷹?專吃腐肉,秉著管理會計的一個核心思想,人盡其才,地盡其利,物盡其用,讓這些資源得到最優化的科學的配置。
正是在這種思想的引導下,在這種理論的武裝下,丹尼爾由當年的三千塊錢的啟動資金,發展成二三十億元凈資產的大企業;由過去的單一的項目,到上百萬平方米房地產批量的開發,成為丹尼爾企業的一個龍頭,拉動丹尼爾這個經濟之舟在高歌猛進中前進;同時形成了丹尼爾企業的基石:康復路市場有幾千個商戶,每年有二三十億元的營業額,有好幾千萬元的純收入,成為丹尼爾企業大廈永遠屹立堅固的基石。
以重組作為一個手段,從城市到農村,從繁華的都市到偏僻的黑河古道都有了丹尼爾的身影,在這個基礎上,丹尼爾確立并提出了“三百工程”,建一百所希望小學,開發一百個產業項目,帶領一百萬民眾脫貧。到今天為止,已興建了43所希望小學,兼并了三個中型國有企業,為兩千名職工補貼六千萬元解決了住房。
我覺得,要說談企業,首先是企業核心價值觀的確立,我們確定了這種思想,同時要有方法,要培育,要凝聚一批人,不再庸俗的為了高薪,而是為了實現自我的價值,為了能夠無愧于我們所處的時代。
《中國商人》:我們都知道,房地產開發是個大投入,大產出,同時也是大風險的行業,但為什么丹尼爾企業卻能反其道而行之呢?而且,創立了自己獨特的存量經營理論。這方面,請王總談談存量經營的經驗和體會。
王國慶:1993年,丹尼爾在房地產開發市場中還是一個新兵,憑著一種直覺,接收了中山門里83畝地的一個安置項目,其實在這個項目之前,首先接的是108畝的東西窯坊,這兩個項目可以互補,為什么要重溫這段歷史呢?
以我們當年的論證,重組這個項目一千八百萬的銀行貸款,接受了城外的東西窯坊,有可能獲取數千萬的巨額利潤,但是沒想到項目的啟動資金,因為實物安置和貨幣安置同時處置的這個要求,更多的老百姓選擇了貨幣安置,資金缺口三千萬人民幣。一個企業盡管有相應的自籌資金,但對這三千萬元的缺口來說,還是杯水車薪,怎么辦?這時,我覺得我已經走到了地獄的門口,銀行不可能急你所急,給你救死扶傷,給你出上這筆錢,那么自有資金又不足。生死關頭,我們選擇了擔當重大的社會責任。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奇跡,什么奇跡呢?
就是城里占地83畝的中山門項目,只要為某個金融機構拆遷一個23畝的土地項目,銀行立刻撥給你三千萬,我們當時一測算,項目不贏利,為了緩解資金壓力我們就定下了這個項目。我們萬萬想不到,因為安置政策的調整,因為古城城墻對附近建筑的限高,導致原來摸底的790戶,增加到安置2290戶,所有的中山門地區拆遷完、安置完直接虧損1.07億,所有的建筑已經不夠安置老百姓的住房。這就是天塌了。這個印象就是“生命不息,印象永存”,那么怎么辦?
數學里面負負得正。不得已而為之,把這個項目中間40%左右的、30畝地上居住的老百姓異地安置到城外的項目,無意當中利用了級差地租。一個月完成了拆遷安置,一個月將中山門的地價由300萬元降到80萬元。那么30多畝地,一畝地200多萬元的差價,使我們在一個月內彌補了6000萬元的巨額虧損,同時,自己施工,自己組織,到1998年底之前,盡最大的努力,不是我一個人,在所有丹尼爾員工的努力之下出現了奇跡,彌補了1.07億元的的巨額虧損。
那么我就在想,能不能有效地配置這些生產資料,在咱們企業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其實這是另一個意義上的、經濟王國的“歌德巴赫”猜想。我們把城外二環路上有252名職工的紡織器材廠全部并購,一個職工一套住房,這是一種社會的責任。職工干了一輩子,大家希望能夠安居而樂業。按道理講這是政府的職責,但是并購重組本身有沉甸甸的社會責任,是卻之不恭的。我們就提出個要求,一個理念:一個職工一套住房,這是你的權益,而不是你的義務。我們也萬萬想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們收入現金1200萬元,職工交的差價款。那個工廠三分之一的土地沒有了,我們送給了職工。顯然按照正常的思路,正常的開發,這個項目是虧損的。如果是為了盈利最大化,任何人不會選擇這樣去做,企業不是政府,也不是民政局。
但是我們就在想,能不能利用極差地租,這就是個巨大的存量資源,讓老百姓安居樂業,讓城市發展,讓丹尼爾也能賺到足夠的錢,各得其所。丹尼爾的實踐證明這個不僅有,而且完全存在。所以,我們又把城里解放路上的500萬元一畝土地的、寸土寸金的地方,30畝地上的老百姓,這樣一個項目拆遷安置完。我要說明的是這仍然是擱淺的、沒人愿意開發的項目,直接拆遷安置,企業兇多吉少。我們把它接過來,把這里的群眾異地安置到城外的紡織器材廠,老百姓的利益得到了保證,如愿地搬進了新居。你會發現,丹尼爾這極差地租一夜之間置換了1.5億元的純利潤,那就意味著存量重組大有可為。
丹尼爾已經在改變房地產發展的歷史,你更會發現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在所有人的概念當中大投入、大風險的房地產已經變成了無投入,負投入,沒有風險。老百姓得到了安置,城市建設得到了發展。我們準備了一些相應的流動資金,我們欣慰的是竟然未動分文,企業獲得了爆炸性的資產發展、財富積累,實際上這就實現了經濟學的一句很經典的、實際是馬克思在《資本論》經典的話,今天變成了丹尼爾的金融觀,“用最小的資本博得最大的資本量”。所以繼而形成了丹尼爾的經營思想,“少投入,多產出”,以盡量少的精力、財力、物力、人力的投入,永遠考慮盡量大范圍的、經濟的、社會的效益產出,它已經變成了一個特殊的“歌德巴赫”猜想,所以,這件事我記憶猶新。
我記得《左傳》有言,人生有三立,立德,立言,立功之三不朽。
我講立言。生產盡可能多的物美價廉的物質、精神產品,我覺得這是一種責任,我也盡可能嘗試這么去做,安置盡可能多的下崗職工,足額地交納稅款,都是責任。但我更想做的是,要立言。我感覺到我們很多的企業、企業家們在陜西這個特殊的土地上,他們也想有所作為,他們很多的時候豪情萬丈地去開發一個力不從心的大項目,卻已經是走向了一條不歸之路,喜慶的典禮也許就是他未來葬禮的序曲。我們怎么樣通過自己的經驗的總結,教訓的汲取,以及其他的企業的成敗,把它總結出來,讓更多的人避免這種挫折的過程,盡快地找到一條徑直的通道,這也是一種責任。所以說,我就有了想法,用了一千個不眠之夜,寫了《商法》,我毫無保留的貢獻出來。
《中國商人》:現在很多企業,包括一些知名大企業,或著企業家也有一些困惑,就是企業發展到一定的規模,一定的層次,出現原地踏步,或徘徊不前,或倒退的局面,面臨突破,突破口在那里,有人形象地提出一個拐點問題,丹尼爾是否也存在這個問題呢?
王國慶:我已經是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但是高處不勝寒,已經沒有退路了。所以,我想這個拐點在哪里?第一個到今天為止,丹尼爾發展的歷史,是王國慶的英雄奮斗史,我自認為比較優秀,要從優秀到卓越,卓越大敵就是優秀,就是你自己,能不能不要滿足于自己當英雄,竭盡全力打造一片英雄誕生的土壤。
第二個,不要再把樸素的個人的情懷、感性的舉動和我們千變萬化、危機四伏的市場簡單地劃個等號,那么就要規范自己的行為。所以,我們現在正在完善已經確立的丹尼爾企業憲章,丹尼爾的基本法,丹尼爾的員工權益法等等,這么一來,還要面臨一個新的轉折,就是要賦予勞動一個全新的概念,那就是不要滿足于工資薪金的所得,要開創一個勞動所有制的時代,讓有能力的人,有資歷的人享有這個項目帶來的直接收益,對他量化股權,所以這些東西需要嚴格的、嚴謹的、法律的條款來約束。
丹尼爾走了十幾年,你會發現一個問題,丹尼爾永遠研究的都是普遍規律,永遠沒有跟別人,聯系哪個銀行、利用哪個關系,都是在別人認為是包袱里面發現了黃金。數學里面有個大數法則。其實,你會發現,我們現在政府的理念現在也是在與時俱進,科學發展觀,什么是科學發展觀?增量貨幣的投入,招商引資,存量閑置資產的統籌配置都是要結合起來。丹尼爾究竟是干什么的?有人說,丹尼爾是房地產公司,開發了一百多萬平方米。還有一百多萬平方米正在開發;有人說,丹尼爾是商貿公司,有西安最大的康復路批發市場,那是旺鋪的“爺爺奶奶”,也不是;有人說,丹尼爾搞了個“天錫樓”,重振了民族產品的輝煌,它仍然不是產業。丹尼爾究竟是干什么的呢?其實,這是我的一個想法,也是越來越多的丹尼爾人的追求。丹尼爾就是培養人才,兼而開發房地產,我們這就把人才的理念提高到一個盡可能高的高度,因為,具有創造力的人才是所有財富的源泉,但是,它需要制度,體系去保障,需要一個導向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