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德斯的罌粟花

李一曼

每年11月11日上午11點，對英國人來講都是一個特殊的時刻，人們將在這一刻隆重紀念英國歷史上為國犧牲的將士。英國把11月的第二個星期天定為“星期天紀念日”。

這個紀念日始于1918年。當年11月11日凌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交戰雙方在法國森林中的一節火車車廂里簽訂停戰協議，上午11點雙方正式停火，歷時4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徹底結束。從那時起，每年的11月11日就被稱做“停戰紀念日”。二戰結束后，“停戰紀念日”更名為“星期天紀念日”，用來紀念所有在戰斗中犧牲的將士。

每年的“星期天紀念日”，英國所有的戰爭紀念館和教堂都要舉行隆重的紀念活動。

這一天上午11點，被稱做“最后的軍號”的葬禮號準時吹響。在軍營中，“最后的軍號”也是熄燈號，它標志著一天的結束或最后的告別。喬伊斯·基爾默在《火紅的花束》中這樣詮釋“最后的軍號”：“讓你的來復槍在泥濘的土地上休息吧，你不再需要它們了。危險已經過去，現在，最后，睡覺吧，親愛的勇士們，再見，一路平安!”

號聲停止后，是兩分鐘的靜默。每一個人都靜靜地站著，沉重的靜默蔓延了整座城市。

兩分鐘后，“最后的軍號”再一次吹響，把車輛、馬匹和所有的人從戰爭和死亡的痛苦中喚醒。人們緩緩地走向前去，為犧牲的將士們獻上鮮紅的罌粟花環，向他們做最后的告別。

所有的老戰士在這一天都會重新穿上軍裝，去參加隆重的紀念儀式。二戰中的蘇格蘭空軍女子服務隊的女兵們，盡管已經白發蒼蒼，仍然穿著當年的藍格子裙，整齊地從倫敦戰爭紀念碑前列隊走過。有的老戰士體弱多病，只能坐著輪椅，由家人推著前往。

這一天走在大街上，每個人的胸前都佩戴著罌粟花。戰爭紀念館和紀念碑前，更是一片罌粟花的海洋。世界上有那么多各種各樣的美麗花朵，他們為什么偏偏選擇用罌粟花來紀念戰爭犧牲者呢？

這和一片叫做“法蘭德斯”的田野有密切的關系。法蘭德斯是比利時西部和法國北部交界的一大片田野，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一個主要戰場，許多歷時長久而戰況慘烈的戰役曾在這里進行。曾經的農場和家園被戰爭徹底毀滅，房屋、道路和樹木全都消失了，代之以大片的墳墓和仍然在繼續的血腥戰斗。法蘭德斯沒有飛鳥、昆蟲，沒有花草、綠樹，除了正在進行著戰爭的人們已經沒有任何生命。但是春天來臨的時候，罌粟花卻開了，這是法蘭德斯唯一幸存下來的植物。火紅的罌粟花給這片死亡的土地帶來了生命、希望和色彩。原來，罌粟花是能在土壤表面生根的唯一植物，它的種子可以在泥土中存活很多年，只要泥土被翻攪起來，它們就會生根、發芽、開花，而戰爭的炮火把這片土地翻攪了無數遍。

從此，每年的11月11日，人們都要佩戴罌粟花。因此，這一天又被叫做“罌粟花日”。而賣罌粟花的任務，則由一個名為全英退伍軍人的組織承擔。每年剛進入11月，大街小巷、各商場超市的門口，都能看到穿著舊軍裝、胸前掛滿獎章的老戰士們在賣紙制的罌粟花。出售罌粟花所得款項，被用來救濟傷殘老戰士和生活有困難的戰士遺孀。

戰爭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戰爭留給人們的傷痛仍然尖銳而清晰。每年11月，鮮紅的罌粟花都再一次喚起人們對犧牲者的懷念。

英國人永遠不會忘記過去。一年一度的紀念日，一年一度的罌粟花，會把過去的戰爭傷痛深深地銘刻在每一個后來人的心上。

（霏霏細雨摘自《海外文摘》2008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