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夢幻的人

李文露

4月，偶然得知他也在北京。從海淀的西四環玉泉園到巴溝坐地鐵，到龍澤再到昌平。橫跨半個城市為見他一面。一路上心潮澎湃，感覺充滿了力量。看著他走到我面前，我們已經一年未見，三年沒有交談。他帶我去吃飯，走在他的校園里。

仿佛重回少年時光，我聽到中學校園的風聲，聞到老松樹的味道。夏日陽光耀眼，欄桿被曬的很燙，校園被風吹的顫抖，處處有故事發生著。現在教學樓拆了翻新，我毫無證據可尋。

而我依然記得，上初二的一天，同學告訴我，他來找過我。我跑到教室門口，上課鈴響了，我看到他的背影，那條路變得那么長，我看著他的背影那么久，或許，第一次的遇見已經是預言，我們沒能對話，他背對著我遠走，而我被鈴聲一樣的命運牽絆，甚至不能去追尋，只能在他的背后，不被他知的注視著，而他最終會消失。

我依然記得，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臉，他在二樓的陽臺，和很多同學在一起又笑又鬧的，只有他的笑容如當時灑在校園的陽光一般，燦爛的無邪。那個時候，我亦早該知道，他的快樂與悲傷，他的一切，我將只能一直仰望。

充滿活力文采飛揚的少年，寫著一手好字，我們在上課的時候互傳紙條，改著周杰倫的歌詞。仰慕他的文采，一直堅持寫作，只為能夠接近他所站立的高度。看他走過一段一段的感情。而我們只是可以牽手的朋友。這種對他的純精神愛戀，貫穿了我的整個青春期。那個時候，我能夠肆無忌憚的看到他的身影。能夠看到他的日子，是我能夠觸摸到幸福的日子。

他認為我對他的感覺摻雜了太多的幻想，并不名副其實。他像是販賣夢幻的人，而我被蠱惑。我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我一直在試圖認清，也默默接受。因這話，我對他的感情甚為理性。這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但這感覺，我喜歡，我深愛。

傍晚要回去了。路過圖書館門口的時候，有學生們在彩排節目，晚上這里會有一場盛大的演出。四個男生組成的樂隊在表演，主唱是留著長發的男子，架子鼓敲出的音樂讓我感動的幾欲流淚。我們站在最后。我站到他的面前，背對著人群，昔日的那個笑起來壞壞的少年，已經成為高大的男人，可以整個人埋進他的懷里。面對他，仍然是以前那個仰慕著他的，始終想要表達但又組織不好語言的我。他的手指放進頭發里觸碰到脖子裸露的皮膚。他抱我太緊，勒的我終于流出眼淚。這是我們相識7年來，第一次正式的擁抱。卻是為了告別。接近即是結束。幸福無比奢侈，整個人被喜悅與哀傷的情緒漲滿。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男人，觸手可得。他們都可以與我創造很多精彩的片段，帶來溫暖。但是，從14歲起，遇見能夠不計得失甚至不帶任何情欲的付出純真感情的人，讓我完全甘愿的人，卻是唯一，這樣的感情，一輩子只有一次。在他面前，我始終小心謹慎，不敢輕易觸碰。在我心里，他被神化了，是應該被供著，被仰慕著，不能靠的太近更不能與我過世俗生活。彼此能去理解而不能懂得。能夠觸碰但不能擁有。

回去以后雖然輾轉反側，卻因為時間的長久空洞，已經漸漸喪失了表達的欲望。我知道我想見他，是因為想要找到那久違的強烈的去愛一個人的感覺。不管他在多遠的城市，若是想見他，必定義無反顧。去見他，對于我來說，意義重大。曾經經受過很絕望的時候，但想著時光一直會流轉下去，宿命總會有它善意的結局。

那些以為怎么也消耗不完的大把時間，都過去了。永遠不能重來。相處通常都很短暫，若珍惜沒有用，我只能令自己記得。他是我回憶的部分，我們共同成長。見證過對方的改變。以后的我們，都將在這星球各自的角落，過著一樣也不一樣的生活。這種感情的存在，令我動容，不斷的提醒我，我滿心憧憬過的東西，是我最有意義的財富。

(編輯嚴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