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民
世上的事就是這么巧,巧得真有點讓人不敢相信。
下午快要收工時,工地李老板對張曉權說:“小張,你把我買的柑子替我送到我家。順便跟莉琴說一下,今天晚上我不回去吃晚飯了。”說著,便將一袋柑子遞給他。
張曉權知道這是李老板讓他把這袋柑子送到金屋藏嬌“二奶”那里去。李老板跟張曉權一樣,也是鄉(xiāng)下人,后來在省城搞建筑發(fā)了大財,便買了房子養(yǎng)了“二奶”。
李老板的“二奶”叫王莉琴,張曉權見過幾次,人長得如花似玉,據(jù)說還是大學畢業(yè)生呢!李老板他們現(xiàn)在住的地方,張曉權也去過兩次,都是跟李老板一起去的。那里叫“新加坡花苑”,是一處高檔別墅區(qū),別墅的樣子都是一個樣,十分漂亮。
張曉權洗了手,就連忙騎上自行車,拎著柑子朝“新加坡花苑”騎去。
一刻鐘后,張曉權來到“新加坡花苑”的一幢別墅前,停好自行車后,就上前去敲門。想不到他剛要敲門,門竟然自動開了,原來門根本就沒有關。他連忙問:“家里有人嗎?”卻沒有人回答。
就在這時,從樓上傳來了一個女人嬌滴滴的聲音:“你上來一下。”
張曉權聽聲音是李老板的“二奶”的聲音,心想原來她在上面呀!于是便拎著柑子朝樓上走去。到了樓上卻不見人影,倒是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張曉權終于聽出了這聲音來自衛(wèi)生間,又看到外邊客廳里的桌子上放著一套女人的內衣,才知道王莉琴原來正在洗澡。他頓時感到有點六神無主起來,是在這里等呢還是到樓下去等。
就在張曉權不知所措時,衛(wèi)生間又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你把我放在桌上的衣服拿來。”
張曉權一下子呆住了:要我把她的內衣拿到衛(wèi)生間去?她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她是有意挑逗我嗎?雖然王莉琴長得沉魚落雁之貌,男人見了都會有點神魂顛倒,張曉權也不例外,可她畢竟是李老板的女人啊!自己就是有再大的膽子,又怎么敢碰李老板的女人呢?再說,李老板平時對自己一直很不錯,也很信任,把自己當作親信,自己要是對王莉琴有什么壞心思的話,能對得起李老板嗎?想到這里,張曉權便想立即下樓。
想不到就在張曉權想下樓時,在衛(wèi)生間洗澡的王莉琴手里拿著一塊大浴巾突然走了出來,嘴里還嗔怪著說:“你是怎么搞的?叫你拿件衣服還要等到現(xiàn)在?”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連忙用大浴巾將自己身子的關鍵部位遮擋住,十分吃驚地問:“你是誰?怎么跑到我家來?”
張曉權一看走出來的人根本就不是王莉琴,心里不禁“咯噔”一聲:天哪!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我走錯門了?就在他準備逃跑時,突然傳來洗澡女人的一聲大叫:“張曉權!你怎么到我家來了?”
“你?”張曉權聽聲音有些熟悉,一下子站住了。他轉身仔細看了一眼站在衛(wèi)生間門前如芙蓉出水的女人,原來這女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自己高中時的同班女生秦蘭芬。他心里倏地一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省城上大學嗎?怎么住在這么高檔的別墅里,有點兒像個“二奶”呢?
“你等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秦蘭芬連忙走到客廳的桌前,將衣服拿到衛(wèi)生間里去穿。
就在秦蘭芬剛穿好衣服時,一個中年胖男人走上了樓梯。他見張曉權站在樓梯口,一副驚魂不定的樣子,不禁產生了懷疑,于是惡狠狠地問:“你是誰?干什么的?”
張曉權本來就有些魂不附體,突然見到一個中年胖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更是感到不知所措,他語無倫次地說:“我、我送柑子來的,大、大概是走、走錯門了。”
“走錯門?”中年胖男人看著驚慌失措的張曉權,心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便朝他冷笑了一下說:“怎么這么巧啊?”
“張曉權,你先在樓下的客廳里坐一下吧!”秦蘭芬這時正好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手還在扭著衣服扣子。當他看到中年男子后,一下子怔住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怎么?是不是我回來得不是時候?”中年男子陰著一張胖臉問著。
“不、不是。我、我是說,你、你平時都是很遲才回來。”秦蘭芬結結巴巴地說著,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中年胖男人見她這副樣子,不禁怒氣沖天地罵著:“你這個臭婊子!竟然趁我不在家時跟小白臉約會。你瞧他那叫花子似的打扮,一看就是一個打工的。”罵到這里,又甩了她一個耳光。
秦蘭芬挨了中年胖男人一記耳光后,頓時跳了起來,毫不示弱地罵道:“你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啊?一個鄉(xiāng)下土老財!以為有了幾個臭錢了,就當自己是比爾·蓋茨啦?告訴你,林德彪!老娘傍大款是想享福的,不是來挨你打的,也不是嫁給你的,你吃哪門子醋啊?!”
林德彪挨了秦蘭芬這么一罵,竟然一下子呆住了。他也知道她的脾氣,寧折不彎。當初她要不是為了父親的醫(yī)療費,又怎么可能看上自己這樣的人呢?良久,他悻悻地說:“好,你有文化,我說不過你。請你從現(xiàn)在起,不要再住在這里了。”
“做你的夢去吧!林德彪,我明確告訴你,這房子的戶主是我,不是你!要是真打起官司來的話,看誰會從這里滾出去!”秦蘭芬毫不示弱地說著。
原來當初買這套房子時,林德彪為了討好秦蘭芬,是以她的名義買下來的。想不到自己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竟然做下了這么一件糊涂事來。想到這里,他氣得拂袖而去。
林德彪走后,張曉權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苦笑著對秦蘭芬說:“對不起!都是我走錯了門,才讓你們造成了這么大的誤會。不好意思!我走了。”
“你也要走?”秦蘭芬咬牙切齒地說,“難道你也跟他一樣,不是個東西?”說到這里,她突然感到自己對張曉權有些過分了,便連忙道歉說:“對不起!我是被那個土老財氣昏頭了。唉!我們中學畢業(yè)后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見面了,今天你誤打誤撞中闖到這里來,恐怕也是天意,干脆就在這里吃晚飯吧!”
張曉權偷偷看了秦蘭芬一眼。上中學時,自己是班長,她是班上的團支部書記。由于兩人經(jīng)常在一起商量班務,也就漸漸地有了好感,但兩人當時都沒有表露出自己的心跡。本來張曉權也考上了大學,就因為家里生活困難,繳不起學費,最后才放棄了上大學而出來打工的。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這種場合遇上了她,還讓她造成這么大的誤會。想到這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客氣了,我還要把這袋柑子給別人送去呢。”
“給誰?”秦蘭芬連忙問。
“嘿嘿!我們工地李老板包的‘二奶,叫王莉琴。”張曉權說著就要走。
秦蘭芬不禁“撲哧”笑出聲,說:“原來王莉琴是你們老板包的呀!她就住在我家西邊的一幢別墅。她跟我是大學里的同學,我認識林德彪還是她介紹的呢!”
張曉權怔怔地看著秦蘭芬,臉上露出十分復雜的表情。
看著張曉權的目光,秦蘭芬不禁長嘆了口氣,低聲喃喃著:“唉!我當時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這樣做的呀!”
原來一年多前,秦蘭芬的父親得了胰腺癌,雖然知道這種病根本就無法治好,可家里人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這樣死去啊!可治這種病需要花很多錢,家里本來就生活困難,哪能拿得出錢來呢!就在走投無路時,王莉琴給秦蘭芬介紹了林德彪,說好了包養(yǎng)她兩年,她父親的醫(yī)療費由他來給。秦蘭芬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只好委屈自己,做了他的“二奶”。
聽了秦蘭芬的敘述后,張曉權方才知道她傍大款竟然是為了救父親,真不知說什么好。良久,他苦笑著說:“我該走了。”
張曉權將柑子給了王莉琴后,便回到了工地。這一夜他怎么也睡不著覺,他真想不到秦蘭芬為了父親竟然做了人家的“二奶”。
由于一夜沒有睡,到了第二天上班時,張曉權感到渾身無力,很想睡覺。李老板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便關切地問:“小張,你今天是怎么啦?像是雞瘟了似的沒精打采的?”
張曉權訕訕地笑了一下說:“昨天晚上蚊子太多,咬得我一夜也沒有睡好覺。”
就在說話間,王莉琴和秦蘭芬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張曉權驚叫了起來:“秦蘭芬?你怎么來啦?”
王莉琴瞟了張曉權一眼說:“人家是來看你的,還硬拉著我來。”
張曉權的臉倏地像猴屁股似的紅了起來,王莉琴見狀,不禁揶揄地說:“我本來以為你昨天晚上送柑子給我時,真的是跑錯了地方呢!現(xiàn)在看你的表情,恐怕是早就有預謀的。”
“我向天發(fā)誓,我真是跑錯了地方。”張曉權連忙舉起右手說著,臉上的表情十分尷尬。
“你就別來這一套了,我又不是3歲的小孩子。”王莉琴瞪了他一眼說,“你那點花花腸子一點也不新鮮。”說到這里又狡黠地笑了一下,“不過,你們本來就是高中同學,有一定基礎,你就是有那層意思,我也理解。”
張曉權感到自己真比竇娥還要冤,他急得滿頭大汗,卻又不知如何解釋。
李老板看了他們一眼,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于是問:“你們究竟打的是什么啞謎呀?”
“沒你的事。”王莉琴推了一下李老板說,“你去忙你的事吧!不過,中午你請客,我要跟同學在這里吃飯呢!另外還要把張曉權帶上。”
“嘿嘿!”李老板笑了一下,便知趣地離開了。
一個星期后的一天晚上,秦蘭芬突然來到張曉權住的工棚,笑著對他說:“曉權,我已經(jīng)把林德彪的事情解決了,他同意把那套房子給我。我想把那別墅賣了,然后開一家超市,靠自己的能力掙錢過日子。不知你肯不肯到我超市去幫我的忙?”
聽秦蘭芬這么說,張曉權怔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秦蘭芬說這話的意思。他沉思了一下后,一語雙關地說:“如果你真的信任我的話,我當然可以為你效勞。其實我在上中學時,就有想要幫你打一輩子工的愿望了,只是那時不好意思表達出來。現(xiàn)在你既然給了我這個機會,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了。”
秦蘭芬見張曉權這么說,感動得熱淚盈眶。她苦笑了一下后,十分激動地說:“在跟你說這件事前,我心里一直很矛盾,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昔日黃花了,真怕遭到你的拒絕。不過,有時人為了自己的愿望,只能賭了。我終于賭贏了。但愿我們像經(jīng)營超市一樣,好好經(jīng)營我們的未來。我過去也是被生活所逼,才委身于人,想想那真是一場噩夢……”
張曉權激動地將她緊緊摟在懷里,深情地說:“忘掉過去,讓我們一切重新開始吧!” ■
(責編:何碧 圖:薛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