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的風(fēng)景線（組詩）

胥勛和

我是第一個

我是第一個，但不是

最后的

大地的幽靈。我行走于

山水之間

穿過風(fēng)的心臟，在

遺忘中飲水，在黑色的冰上

揚起淡藍的頭巾

把石頭敲成

鐘

我的影子

是死葉的舞蹈

站立的火焰

站立的火焰

影子

橫躺著

在地上燃燒

它的手彈奏著光

在風(fēng)和夜的山谷

開成玫瑰

但指尖有刺

讓杜鵑

遠遠滴血

原野無聲

誰在呼喚我的名字?

星星的眼睛

星星的眼睛

看穿黑夜

將七彩的

霞

掛上山嶺

樹木，花草。石頭

醒在我的夢前

日子和生活

透明著

綠色

如洗的天空沒有了星星

我的夢

飄成

風(fēng)

我看不見我

我在哪里?

早晨的花朵

早晨的花朵

太陽灑下露水

瓣兒越開越艷

我?guī)е鴫舻幕ōh(huán)

走在時間的眼睛上

看萬物

該是一瞬

陽光下

惟上帝永恒

死亡年青，如我記憶

空無一物

天空的玻璃上

天空的玻璃

太陽閃著

逆光

我坐在山石上

看遠方

另一種風(fēng)景

幽暗的森林

開滿

荊刺花

我伸手采著

感知著，一朵朵

陌生的芳香

登上高高的山嶺

登上高高的山嶺

撥開云

就是天堂了

而風(fēng)，而雨

而雷聲

翻著層層的恐懼

事情總是這樣

因之

女神只占有夢

無所謂的

太陽出來

逆光返照

我也

燃燒

穿過黑夜

穿過黑夜

來到黎明的身旁

而每張片

葉，都帶著淚水

大地不能觸摸

但有蟲兒

在草間跳躍

我在心的斜坡

等待太陽

那滴天上的血

將滾動在露海

石頭和我

石頭和我

我和牛羊

牛羊和山坡

以及牧草

都在等待牧女的召喚

對于石頭

對于石頭

我是陌生人

對于時間

我是過客

對于我

我不是我

對于花朵

我不是蜂

也不是蝶

我在河上撒網(wǎng)

我在河上撒網(wǎng)

撈起的不是魚

而是無數(shù)的太陽

我在林中打獵

射中的不是兔子

而是那只月亮

我把我裝口袋

不是真實的謊言

而是他人的暗算

在這冬天的夜里

在這冬天的夜里

我唱著歌兒回家

歌聲被風(fēng)吹走了

我采摘心中的玫瑰

多么冰涼啊

是窗前潔白的雪花

我呼喚一個姑娘的名字

她笑盈盈地來了

原來是火塘邊的夢幻

永恒的一瞬

永恒的一瞬

死亡

一晌藍光

遠方

海

你將沉沉睡去

在浪的花環(huán)中不為人知地

漂浮走來

飛翔的不是鷗

是你的意志

遠行或者消失

靈魂

漫無邊涯

火的時刻，發(fā)生了什么?

火的時刻，發(fā)生了什么?

我將騎上快馬

走在遠行的路上

這不是最后的旅程，因為

我會

回來

在你想我的時候

在你不知不覺中

在你忘了設(shè)防的睡眠里

我生活，我只有回憶的領(lǐng)地

我生活，我只有回憶的領(lǐng)地

天空

湛藍

太陽如花

風(fēng)在山谷行走，歌唱

我曾是橫臥的泉水

在瘦小的林邊，像國王

統(tǒng)治月亮

雷雨襲來，石頭發(fā)怒，離群山而去，我

再也不敢回臉

張望云彩，流浪無所適從，又多次

被自已擊倒

而你

我揮不動我的旗幟

我是我的死亡

你說說，夜和夜

你說說，夜和夜

都一樣嗎?

伸手不見

夜是盲者

夜是黑暗

夜無邊

但有盡頭

夜是死亡

你隨我來，步入夜，穿過死亡

有花綻放，保羅說

那是空無其主的虛無

但那是光，是玫瑰

是秘密的斑點

連成一線

夜看不到我們

閉上眼

我們

卻看到夜了

這空中的石頭

這空中的石頭

發(fā)光的石頭

神靈的

眼睛，我們天天靠近

曾經(jīng)的白日夢

如水井的詛咒

困著呼吸

那些死者打破沉寂

在為生者說話，水晶的聲音

黑暗之海

升一片白帆，但

我們不懂手語

一張臉和一個聲音

一張臉和一個聲音

緊緊地

聯(lián)系在一起

梧桐之鳥的聲音

啜飲花露

盆中紫羅蘭的聲音

有法國香水的滋味

閃著藍光的臉

不是霞光降臨

眼睛難以安睡

精靈痛哭的淚水

聽聽，想想

循環(huán)，分解

不可感知的

生命的破損

你知道雪人的來歷嗎?

你知道雪人的來歷嗎?

那天

下著雪

雪是海，是奔跑的野獸

跨越礦山而過

淹沒埋葬吞噬

礦難發(fā)生

礦工死了

一個，兩個，無數(shù)個

煤是火，是生命

礦工也是生命

生命怎能以生命去

換取

雪在下

礦山。煤與火

都死了

無火的生命站立在雪下

雪，雪，雪

雪人誕生了

一個，兩個，無數(shù)個

茫茫

雪人的風(fēng)景

亡兒指著石門對我說

亡兒指著石門對我說

這一人一間的黑屋

生活和日子

透明而又安靜

如我遺忘就是幸福

要么睜眼就是兩世界

一切都可觸摸

一切都能分辨

無人灌你酒醉

沉睡千年萬年

享受千萬年的清醒

夜的聲音

夜的聲音

是風(fēng)的行走

是亡者的訴說

是腐敗交換腐敗

是屋脊的斷裂，在遠方

是愛的小夜曲

是石頭的呼吸

是草在地下發(fā)芽

是圣火的靈光

是落葉痛的流淌

在某個風(fēng)雨的黃昏

在某個風(fēng)雨的黃昏

我行走在大街

左右無人

一片報紙飛到我手上

我沒有讀它，那

破碎的風(fēng)雨的世界

一切都模糊不清，扔去，我

隨手扔去，它又

轉(zhuǎn)飛回來，似乎

要聽我說點什么，我說了

說模糊不清，我也

模糊不清，巔巔倒倒

扔去

它又飛回來

似乎這破碎的模糊不清的

風(fēng)雨的世界

也扔不掉我一樣

一匹消逝的馬向我跑來

一匹消逝的馬向我跑來

我迎上去，摟緊它

等待靈魂的復(fù)活

熱情如斯，以前蹄

擊我胸脯，咧齒，噴鼻

我開始暈眩

它是夢，夢的眼和嘴

夢的森林的鬃

夢的大河的尾

我伸手撫摩

卻觸不到它，影子

冒著白煙

我癱瘓在地上

像一坑死水，而它

笑著，笑著，張開了飛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