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德等
都快8歲了,他10以內(nèi)的加減法還是算得一塌糊涂。父親把在墻根下玩打石頭的他拽起來,給了他一個書包說,上學去吧。
那年秋天,他蘸著黑墨水,在自己家的圍墻上畫了一個四角的亭子,幾棵高樹,還有一些波光粼粼的水。鄰居說,這孩子畫得不賴。將來當個畫匠吧。他以為,他將來能當走村串戶的畫匠了,就有意無意地留心看畫匠干活。那年,有一個人給他大舅家畫墻圍子,也畫了一處山水,還題了。桂林山水賈天下”的宇。他明知道那個“賈”字錯了,但沒敢講出來。
就在他還不能確定是否能當畫匠的時候,父母又發(fā)現(xiàn)了他的另一個“長處”。有一次他和隔壁的男孩,剪下許多貓貓狗狗的紙樣,拿著手電鉆進雞窩里“放電影”。在浪費了好幾節(jié)電池之后,父親去公社找放映隊的人,看能不能給他找一個營生,哪怕打打雜,抱抱片子什么的都可以。后來公社倒是給了他們村一個名額,不過,不是給了他,而是給了村支書的兒子。
眼看當畫匠無望。又當不成放電影的,父母盤算著該讓他回家種地了,并預謀著要為他訂下鄰村的一個女孩。就在這時,他竟然稀里糊涂地考上了縣里的高中。父親一下子發(fā)了愁——上吧。不但會誤了田地的活,而且還會錯過鄰村的女孩,更要緊的是,村里邊從來沒有誰考上過大學,于是父親堅信,自己家的祖墳也不會有這根草。父親說,別上了。母親見他支支吾吾的,說,上吧,走一步算一步。
他考上了一所三流的專科學校。那時,學校辦著一份自己的報刊,一個月出一兩期,他常常見有同學的文章在上面發(fā)表。他想,在畢業(yè)之前,自己要完成一個小小的愿望。那就是一定要在校報上發(fā)表一篇文章,把自己的名字變成鉛字。他開始瘋狂地寫東西,寫完后,就拿去讓教寫作的老師看,有得到贊許的,就投給校報編輯部。到后來,老師也不愿給看了,他就埋下頭來自孖琢磨。他為此看了許多書,也瀏覽了不少報刊。然而,投給校報的稿件都如泥牛入海。
他不想把這些凝聚自己心血的文稿扔了,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他向本市的日報社投去幾篇,結果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他的文字竟然出現(xiàn)在了日報上。再后來,他的名字相繼出現(xiàn)在了省內(nèi)外的報刊上。從此以后,他在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更加勤奮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他還有著一項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才能。
這個人就是賈平凹,在一次筆會上他講出了上面的經(jīng)歷。講完后,他頗有感慨地說,這個世界上更多的人,是被別人安排著過完一生,被安排著學哪門技術,被安排著進哪個學校。被安排著在哪個單位上班……卻從來沒有真正為自己安排一件事情去做。人在這時候,最需要有一只凳子,你站上去。才會發(fā)現(xiàn),你還有著許多沒有挖掘出來的才能和智慧。而這只凳子,就是突然闖進你心中的一個想法,一個念頭。
最后,他笑著說,沒有這個凳子,你永遠看不到夢想,更別說擁有它。
(生如夏花摘自《現(xiàn)代交際》)
郭晶晶的體育哲學
肖復興
奧運時代,最令我關注的是郭晶晶在今年夏天羅馬世錦賽的表現(xiàn)。我對她一直充滿敬意,盡管緋聞曾經(jīng)圍繞著她。
在她練跳水的21年運動員生涯里,傷勢連連:手斷、腳折、腰傷,眼睛還做過手術。28歲的她,有21年的時間,日復一日地堅持在單調(diào)枯燥而艱苦異常的訓練中一次次落下。又一次次地鉆出,身上掛滿的水珠、汗珠晶瑩剔透,卻不是姑娘們常常佩戴的珍珠項鏈;手腕上纏著繃帶,而不是姑娘們常常佩戴的手鐲。
和那些年輕的運動員相比,可以隱隱看到郭晶晶臉上已經(jīng)顯出的滄桑。那是歲月在她生命上刻下的痕跡。上一代跳水女皇高敏和伏明霞都是在22歲時就選擇了退役,而她選擇了挑戰(zhàn)自己。她在向跳水前輩洛加尼斯和薩鳥丁學習,向30歲挺進,而洛加尼斯和薩鳥丁畢竟是男運動員。
踏上羅馬世錦賽的3米跳板,郭晶晶再次以完美無缺的動作。創(chuàng)造了世錦賽前無古人的紀錄,實現(xiàn)了她3米板五連冠的夢想。她突破所有的壓力,以超過亞軍40多分的成績贏得對手心服口服。
體育比賽不可能沒有壓力,郭晶晶的壓力更是遠遠超出正常范圍。但是站在3米板上的她。微微瞇著眼睛,氣定神閑,心如止水,似乎要讓面前的這一池清水為自己作證。此刻,仿佛過去的榮辱都化為云煙,融入水中。
對郭晶晶而言,即使面對流言、傷痛和年齡三重壓力,她依然選擇迎接挑戰(zhàn),挑戰(zhàn)比賽更是挑戰(zhàn)自己。范蠡乘舟,退隱江湖。功成名就后急流勇退;廉頗不老,執(zhí)著疆場。花好月圓后激流勇進,都是人生和體育的態(tài)度,但后者是更為值得尊敬的境界。前者,可以稱之為功臣;后者,則要贊美為英雄。他們挑戰(zhàn)自己、挑戰(zhàn)極限的勇氣和魄力,正是體育的魅力、奧林匹克的精神。薩馬蘭奇曾經(jīng)說過:“奧林匹克運動,也是生活的哲學。”
(樂樂摘自《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