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的故事

李觀云

第七篇金盆洗手

弟弟死了,弟媳走了。

小劍除了要養活一家四口,還擔負起養育弟弟的兩個小孩的重任,生活一下陷入了緊張。這時候小劍的父母和妻子更加不愿意他繼續干打撈石頭這一行了,但是上岸又能做什么呢?他的船只及打撈設備又該如何處理呢?

時間過得很快,又到了年底打撈石頭的黃金季節,小劍經不起唐老大的游說,終究重操舊業。不過,小劍不愿再在來賓河段打撈石頭,而是轉戰紅水河的上游,一個叫大化縣的地方。一者,來賓河段石頭越來越難打撈了;二者,當時“大化石”在市場十分走俏,賣石頭也需要像做生意一樣與時俱進跟著市場走;三者,小劍不想在弟弟遇難的傷心地繼續工作下去。

20世紀90年代初,人們在大化縣巖灘水庫前的紅水河段發現了俗稱“大化石”的石頭。大化石以黃色為主,顏色絢麗,質地堅硬,石表“水洗度”非常好,石質玉化極佳,此石種一進入市場便得到追捧。于是,河岸邊的石頭很快就被人撿拾清光,1997年后,人們又自然地發展到潛入河下撈石。大化縣紅水河段的河面較來賓河段寬闊,但河水普遍比來賓河段要深,大部分深達六十米。

隨著時間的推移,“水鬼”們的打撈設備逐步完善:在原來的氣管旁加上一條安全繩索,以保證供氧管的穩定性;更主要的是,每個“水鬼”在潛水作業時都多背了一個獨立的簡易氧氣瓶,當主氣管遇到問題時,他們便可利用備用氧氣瓶來救生。

大化縣巖灘鎮,地處偏僻山區,那時的通訊還不是很發達,手機還未普及。到了巖灘鎮后,小劍不想讓家里人擔心,近兩個月沒給家人打電話,反而弄得家人差點兒去公安局報失蹤。

連續工作了幾個月,小劍他們的收獲不錯。每日打撈的八成石頭都能在當天賣光,也因為生意如此順暢,小劍和唐老大就持續不停地潛水撈石。

在一次深水區作業之后,小劍的四肢明顯感覺疼痛,并有麻木感,在按摩店按摩也無濟于事,后來發展到整個人都臥床不起了。經市里的大醫院檢查后,小劍才知道自己因為長年負壓潛水,得了輕微的“水壓病”,如果不及時治療而繼續潛水,就會落下手腳癱瘓的后遺癥,而且會四肢萎縮,終身殘廢。這回小劍真的有些害怕了,想想過世的弟弟,想想為自己操心一輩子年邁的父母,想想妻子和四個孩子,小劍毅然決定:不干潛水撈石這行了。

在就醫期間,小劍就和唐老大拆數分家。唐老大是個身在江湖的人,幾年來賣了不少的石頭,理應賺了不少的錢,但是手頭的確沒有多少現金。劃清了兩人共有的財產數目后,唐老大除了幫小劍交清住院治療費外,剩下的就搭給小劍一堆石頭。

小劍拖著一只走起路來不太方便的腿,回到了來賓縣紅水河畔二溝村,妻兒父母沒有責怪他并且勸他開個小店賣賣石頭,小劍想想:也好,畢竟從唐老大那兒分出來的石頭也需要處理啊。于是,小劍在大化巖灘鎮開了間石頭店:一是處理過去的石頭;二是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現炒現賣,到船里收購“水鬼”的石頭,然后轉手賣給各地來淘金的石友。

平平淡淡的工作,雖沒什么暴利,但日子過得安安穩穩,小劍的身體也逐步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