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詩性大法官的精神世界

明　輝

“在法袍之下，霍姆斯具有一種騎士精神，我有時認為，我能覺察到劍的存在”

前日走進書店，看見《奧利弗·溫德爾·霍姆斯：法律與本我》一書，未經翻閱便買了下來。我與這本書頗有些淵源---先于北大讀研期間為撰寫畢業論文借閱過該書(英文本)，后應出版社之邀作為該書中譯本的審讀者校讀過該書，算是“看著它出生的”吧。該書作者是曾獲普利策獎的美國法學教授愛德華·懷特先生，他在該書中運用大量的原始材料，如學術著作、法律意見、案例摘要、演講、私人通信、日記等，清晰地闡釋了霍姆斯大法官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生歷程與充滿詩性與智慧的精神世界。

奧利弗·溫德爾·霍姆斯(1841～1935)是英美法律史上最偉大的法學家和美國司法史上最偉大的大法官之一。他一生經歷頗豐，早年就讀于哈佛大學，參加過南北戰爭，做過執業律師和期刊編輯，在走上哈佛法學院講臺后不久，于不惑之年選擇了法官這個終其一生的職業。

在霍姆斯的精神世界中，充溢著濃烈的懷疑主義與批判主義。作為美國第一代在探索的氛圍中成長起來的年輕人，霍姆斯不是僅僅用教條來解答各種疑問，而是從紛繁而鮮活的人生經驗中尋找答案。在經歷過多種角色體驗——學生、律師、學者、法官——后，他認為，“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邏輯，而在于經驗”。

古典浪漫主義是構成這位大法官獨特精神世界的一道風景。如果像某些傳記作家一樣認為霍姆斯的浪漫僅僅體現在喜歡與美麗的女性交談、散步上，那并沒有觸及他內心深處“真正的浪漫”。在美國南北戰爭的經歷中，在“軍人的忠誠”的演講中，在法官職責的履行中，無不清晰地體現出他古典的浪漫主義情懷：如同中世紀的騎士或戰爭中的軍人“對高尚事業的絕對服從”。在耶魯大學的一次演講中，他曾說“戰爭中凱旋者的劍輕輕劃過肩頭，在古代，這柄劍即宣告了一名士兵因戰功而被冊封為騎士，并以生命發誓今后永不放棄戰斗”。

誠如美國歷史上的另一位著名大法官休斯所言，“在法袍之下，他(霍姆斯)具有一種騎士精神，我有時認為，我能覺察到劍的存在?！?/p>

霍姆斯逝世后，人們在編制其遺產清單時發現了兩件他珍藏了一生的東西：內戰中從他體內取出來的子彈和染有他血跡的舊軍服?；蛟S，當我們將“戰爭”與“法庭”、“軍人”與“法官”聯系起來時，可以通過一條獨特的路徑走進這位偉大的紳士、學者與法官的精神世界。

令人略感遺憾的是，在“法治”已成當前中國的宏大時代背景時，國內學界仍未發現對霍姆斯法律思想的系統譯介與解讀。畢竟，迄今為止，“霍姆斯仍然是美國法律界唯一的導師級的人物”(波斯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