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他吃完早餐等二則

隔壁住著一對年輕的北漂學(xué)生，因?yàn)橐粫r找不到理想的工作，男孩子干了一份雜活，女孩子則在超市做收銀員。

我在街上見過那個男孩子。在商店門口，他穿著一身保安制服，站在一群同行中，盯著面前走過的每一個人。天很冷，風(fēng)很涼，他一直站在前面。進(jìn)貨時，主管一個招呼，男孩子便跑出來幫著卸貨。

女孩子個子不高，但衣著得體。她在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超市上夜班，晚上9點(diǎn)出門，第二天早上7點(diǎn)回來。

每次女孩子早上回來，手里總拎著一些菜和饅頭。男孩子說：“我每天都打算7點(diǎn)出門，越早越好。但她不讓，硬是讓我吃了早飯再走。”

我納悶，女孩子已經(jīng)在超市工作了一夜，下班后肯定困得倒頭大睡，她竟然還有心思和力氣做飯?

我問男孩子一月能掙多少錢。他說：“這不好說，有時候一千多，有時候七八百，要看運(yùn)氣了。”

“那你的對象呢?”我又問。

“600元。這是剛開始，聽說以后會長的。”男孩子說。

毫無疑問，以這樣的收入在這個城市生活下去會很艱難的，但他們似乎沒有任何抱怨，臉上總是帶著笑。

“都是體力活兒，不吃早飯咋能受得了。”女孩子笑說，“現(xiàn)在病不起啊，我們本來就沒錢。吃些早餐，把身體養(yǎng)好了。”說著，她把早飯端出來，兩盤菜，三個饅頭，兩碗面湯。

男孩子乖乖地坐在那里，一邊吃一邊說：“要抓緊時間了，早上活兒多。”女孩子笑著瞪他一眼：“是要錢還是要命?”男孩子便不吭聲了，低下頭吃飯。

一張小桌子，兩個小板凳，簡單的飯菜，他們卻吃得津津有味。我不敢說他們將來會富足，但我肯定，一起吃早餐的幸福，必將是他們生命中最溫暖的回憶。

站在墻外聽她彈琴

蔡偉璇

她曾是我們這個小城最美的女孩，從師大畢業(yè)，被分配到小城惟一的一所中學(xué)當(dāng)音樂老師。她成了眾多男青年追逐的中心，這些追逐者中不乏才貌出眾或家庭背景優(yōu)越的青年才俊。

而他，那時是小城有名的混混，混吃混喝混日子，混的本錢是渾身使不完的打架力氣。他追她，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出乎人們意料的是，他最后把她娶到了手，他有他的“絕招”。他并不直接去追她，這樣的話，他一下就會被掃地出門。他找所有追她的人打架，揮舞著硬邦邦的拳頭警告別人離她遠(yuǎn)點(diǎn)。

之后的3年，她成為男青年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孤島。而他，在沒有競爭對手的情況下，帶著“紅玫瑰”自由暢快地游過海洋，登上孤島。她無奈地嘆著氣對知心好友絕望地說：“這就是命!”

他居然從此變成一個勤勞顧家的男人，昔日打架的蠻勁全涌到腦袋里，成了種種聰明的鬼點(diǎn)子。他開的塑料廠，幾年時間就成了小城的納稅大戶。她每天開到學(xué)校的奧迪，是最早出現(xiàn)在校園里的私家車。他不再是人們不齒的混混。而是成為許多妙齡靚女明暗示好的目標(biāo)。

她始終是他手掌心里的至愛，包括她的不能生育。奧迪撞上大卡車時，他正在深圳洽談生意。等他回來時，她才蘇醒過來，卻只能永遠(yuǎn)地躺在床上了。

人們紛紛猜測他們的未來，為他擔(dān)憂，為她擔(dān)心。躺在床上的她，依然是他心中的寶，更是他心中的痛。每天，除了忙塑料廠的事，他就坐到她的床頭，講當(dāng)時他怎么站在學(xué)校的圍墻外羨慕不已地聽她彈琴，下決心要不擇手段地娶到她；講她教學(xué)生們唱歌，五音不全的他，每首都比學(xué)生們更快地學(xué)會唱。每當(dāng)這時，她蒼白瘦削的臉上，便會有一個淺淺的笑容，像一朵盛開的梨花。他就看著她美麗憂傷的眼睛說：“你知道嗎，那是我生命里最美妙的聲音!”

她終于還是沒有熬到第二年的年底，在那個滴水成冰的早晨，她用微若游絲的最后一口氣，問把她緊緊抱在懷中的他：“你后悔娶我嗎?”“后悔，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把大家打跑，你就不必嫁給我，你的人生就會是另一種樣子，就不會有這場車禍，你現(xiàn)在還在學(xué)校，每天快樂地教學(xué)生們彈琴、唱歌，而我也可以每天站在學(xué)校圍墻外面聽，一直聽到你很老，我也很老……”他說著說著，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編輯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