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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農村改革起點實錄

2009-11-23 06:19:20王偉群
報刊薈萃(上) 2009年2期
關鍵詞:農村

王偉群

一、引子

1977年6月,中共中央政治局連續4次開會,討論安徽的問題。其時。粉碎“四人幫”已經8個月,中國各地到處都掀起了對“四人幫”及其余黨的揭批查運動。而在安徽,當時的省委負責人卻以“安徽特殊論”為由,始終對此沒有動作。安徽全省一潭死水,冤假錯案得不到平反,干部群眾怨聲載道。

中央不得不下決心撤換干部,以此強行推進安徽問題的解決。

這一天,時任鐵道部部長的萬里到鄧小平家中向他辭行,萬里此前剛剛被中央調往湖北,任二把手——無疑這是降格使用。小平對萬里說,你先別忙著去,再等等。

此時,中共十屆三中全會即將召開,正是在這個會上,鄧小平官復原職,但他對政壇的影響在會前就已經顯現出來。小平顯然已經想好了萬里的去處,他不止一次說過,萬里是一個解決難題的能手。

正在召開的政治局會議緊急召回了在營口出差的萬里,他列席會議,并最終被中央任命為中共安徽省委第一書記。6月22日。就在中央決定下達的當天,萬里走馬上任。

到安徽的第一個月,萬里就大刀闊斧地解決了“四人幫”遺留的組織問題,掀開了安徽揭批查的蓋子,顯示了萬里作為一個“解決難題能手”的魄力。

安徽是一個農業大省。萬里坦承自己不了解農業,于是,他帶著司機、秘書,和一兩個記者朋友搞調查。從皖南、皖東到皖北,這一走陸續就是三四個月,從夏日炎炎走到了白雪紛紛。

在安徽農村,百姓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情形讓萬里深受刺激。在安徽金寨。這塊曾經養育百位共和國將軍的英雄土地上,萬里走進了一戶農家,黑乎乎的屋內,三四個人竟無人起身招呼,都窩在冰冷的床上,裹著網狀般的破棉絮。出來后萬里才知道,因為鋪上的女人沒有褲子穿,根本羞于見人。

在冰封的土路上,萬里走下吉普車,與路邊的青年農民交談,問他有什么要求,小伙子解開綁著棉襖的草繩,里面竟是空的——農民根本穿不起一件秋衣。小伙子拍拍肚子說。沒別的要求,肚子圓起來就行,少點山芋干就行!

在皖南涇縣,老百姓閃爍其詞地說,現在的生活還不如新四軍在這兒的時候。

在鳳陽、嘉山鐵路沿線,萬里親眼看到成群結隊的農民拖兒帶女在凜冽的寒風中扒火車外流逃荒。萬里到任的最初數月,尷尬地接到了無數來自鄰省的電話或電報,要求安徽派人把外出討飯的農民帶回去。

這一年的安徽,全省28萬多個生產隊,只有10%能勉強維持溫飽,67%的隊年人均收入低于60元,40元以下的占了25%。

風陽是全國有名的“吃糧靠返銷,花錢靠救濟,生產靠貸款”的“三靠”縣。從1956年到1978年的23年中,全縣共向國家交售糧食9.6億斤,而國家返銷給鳳陽的糧食達13.4億斤。23年中,國家給鳳陽撥發救濟糧食4.1億斤,救濟款2838萬元。而每到青黃不接時,大批的鳳陽農民身帶介紹信,懷揣戶口本,下江南,上河北(淮河以北),“身背花鼓走四方”,幾乎討遍了大半個中國。

作為執政黨的省委書記,面對解放近30年依然赤貧的農村,面對他治下的人民,萬里流下了愧疚的眼淚。

他痛心疾首,問了自己三個問題:

——解放幾十年了,不少農村還這么窮,這是什么原因,這能算是社會主義嗎?

——普及大寨縣,是中國的出路嗎?

——人民公社這個體制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農民沒有積極性?

萬里“越看越聽越問心情越沉重,越認定非男找出路不可”。

后來,作為萬里農村改革重要助手的吳象說:“正是安徽農村極度貧困的現狀,讓萬里選擇了一條鋌而走險的路。”

萬里回到合肥,派省農委副主任周日禮再去作專題調查,商討對策。幾番調查和研究之后,搞出了一份《關于目前農村經濟政策幾個問題的規定》(簡稱“省委六條”),常委會討論通過后,再下去征求意見修改。經過幾上幾下,拿出了一個正式“草案”。這是1977年的冬天。

安徽“省委六條”出臺,迅速在省內各地推行,效果頗為顯著,農村冬麥的播種率大大高過以往。1978年2月3日,《人民日報》為此發表了長篇通訊《一個省委決定的誕生》,還配發了編者按。鄧小平在出訪尼泊爾途中,鄭重地向當時四川省委負責人推薦了安徽的“省委六條”。

而在北京,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陳永貴看到報紙后,非常生氣地說,這六條,條條都是沖著大寨來的!

很快,春節就要到了,陳永貴返回昔陽縣,組織大寨聯合報道組對安徽的“省委六條”開始了強力反擊。

時值1978年早春,這是中國歷史上極其特殊的年份,北京、安徽、山西,這個中國版圖上的三角點,圍繞著中國農村的發展問題,開始了一場力量懸殊的政治大角逐。但是,發人深思的是,最離經叛道的、勢力最為弱小的一方,卻漸漸占據了上風,并且由此引發了中國改革開放30年的大變革。

1985年8月28日,鄧小平在接見津巴布韋政府總理穆加貝時說:“改革首先從農村開始。農村改革已經見效了,農村面貌發生明顯變化。有了農村改革的經驗,現在我們轉到城市經濟改革。”

30年后,當我們試圖再現這場歷史正劇之前,有必要對此前的中國農村制度變革做一簡要回顧。

二、歷史

從上世紀40年代開始,中國共產黨就在自己的根據地開始了土改運動,將高度集中的土地分配給了農民耕種,并以此獲得了中國農民的熱情擁戴,也因此讓感恩戴德的農家子弟,義無反顧地上前線打天下,并終于在1949年打下了江山。隨后,土地改革運動在全國陸續鋪開。80%的無地、少地的貧雇農得到了土地,極大地提高了勞動生產積極性,購買牲畜,添置農具,興修水利,促進了生產力的極大發展。“翻身不忘共產黨,幸福全靠毛主席”,這一樸素的信念讓中國農民在隨后近30年的折騰中,即便處在極度的赤貧中,也沒有根本動搖跟黨走的決心。

1953年,全國開始互助合作運動,但絕大部分是私有基礎上的互助組和初級社。到1956年,全國糧食總產量達到了3855億斤,人均占有620斤,比1949年的418斤提高202斤,這是全國農業發展最好的時期之一。

從1955年下半年開始,毛澤東提出了批判農村“小腳女人”的右傾思想,提出要加快發展合作化。七屆六中全會結束后一年時間,中國農村就基本全面實現了“合作化”。而在此前只有14%的農戶入社。從1953年起計劃15年完成的事情,3年時間就完成了。1957年全國基本實現了從初級社到高級社的轉化。到1958年當年。就全面實現了公社化。在這一制度下,農民剛剛分到的土地、耕

牛、大農具全部收歸公有,生產力和農民的生產積極性被嚴重破壞。公社化3年,正是中國20世紀下半葉最慘重的大饑荒之年。

1961年,面對餓殍遍野的廣大鄉村,安徽省委書記曾希圣在全省實驗推行包產到隊、到戶的責任田,毛澤東含糊地批準他進行實驗,這使得安徽的糧食迅速增產,并有余糧支援河南、江蘇等地。但隨即毛澤東嚴厲批判了安徽的做法,曾希圣因此被撤職。在此前后,浙江、山東等地,也有小規模的包產到戶的嘗試,最終都無疾而終,所有參與其中的干部,全部被整肅,無一幸免。

1966年開始的文化大革命,時任國家主席劉少奇其中一大罪狀就是推行了“三自一包”和“四大自由”(“三自一包”——自由市場、自留地、自負盈虧、包產到戶;“四大自由”——雇工、貿易、借貸、租地不加限制)。自此,“包產到戶”猶如強力炸彈,誰碰誰將被炸得粉身碎骨。

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之交的那場大饑荒之后,中國共產黨人痛定思痛,毛澤東親自主持,由劉少奇、田家英等參與起草,中央制定了《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簡稱“農業六十條”,規定人民公社“三級所有、(生產)隊為基礎”。允許農民經營自留地,承認家庭副業是社會主義經濟的必要補充。顯然,這是從激進的人民公社制度回調到了高級社時代,但毛澤東始終認為,這只不過是權宜之計。他在內心所期待的烏托邦式的理想國絕不容小農經濟肆意擴張。

幾年后,陳永貴的出現,順應了毛澤東的理想。

1964年開始,山西省昔陽縣大寨大隊成為中國農村的先進典型。毛澤東親自題詞“農業學大寨”。從此,農業學大寨運動在全國各地展開,到上世紀70年代中后期,不僅是農村,學大寨運動甚至進入到全國各行各業。10年“文革”,大寨大隊黨支部書記陳永貴魔術般地從虎頭山走向中南海,榮升為國務院副總理。

1975年,陳永貴致信毛澤東,完整地提出了“過渡”計劃。該計劃的第一條就是將“農業六十條”規定的三級所有,過渡到大隊所有。陳永貴堅定地說:這種過渡“勢在必行”。身心俱疲的毛澤東沒有予以答復,只是轉政治局討論。在那個年代,為了學大寨,縣里公社常常會強迫農民鏟掉花生、豆子,種上麥子或高粱,因為要“以糧為綱”。至于任意沒收自留地、任意沒收農戶自家養的雞鴨豬羊,更是家常便飯,這類行為被稱為“割資本主義尾巴”。要學大寨,首先要割的就是這條“尾巴”。

與此前的中央“農業六十條”相比,這種大寨路線顯然已經嚴重地偏左了。但中央依然認為還不夠。

1976年12月,也就是粉碎“四人幫”之后第三個月,中國百廢待興,華國鋒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再次召開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距上一次農業學大寨會議只有1年多一點的時間。可見,在那個時候,從毛澤東到華國鋒,大寨這個典型都有著非常特殊的意義。

1977年,黨的十一大召開,華國鋒代表中央所作的政治報告中提出:在第五個五年計劃期內,把全國三分之一的縣建成大寨縣。

三、交鋒

1977年的冬天到來了。

北京。1977年11月16日,中共中央召開了普及大寨縣工作座談會,華國鋒在會上說:農村的基本核算單位要開始實現由生產隊向大隊的過渡,這是過渡到共產主義的必要條件,也是“普及大寨縣的標準之一”。座談會要求當年冬季和1978年春季選擇10%左右的大隊“先行過渡”。會議形成一個匯報提綱,即《普及大寨縣工作座談會討論的若干問題》,黨中央隨即以1977年49號文件轉發了這個匯報提綱。

座談會將已經嚴重偏左的黨的農村工作路線又一次推向7極端。如此這般,農民本來就被割短的“資本主義尾巴”將一點不留,農民本來就缺少的自主權將蕩然無存。許多參加7這次會議的各省干部回憶起十幾年前的那場大饑荒,無不心有余悸,渾身發冷。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1977年11月15日~21日,安徽省委召開全省農村工作會議。會議期間,萬里等人力排眾議,最終以省委決定的方式出臺了“省委六條”。

“六條”強調:農村一切工作要以生產為中心;尊重生產隊的自主權,可以根據農活的不一建立不同形式的生產責任制,只需個別人完成的農活可以責任到人;因地制宜從實際出發發展生產,不急于搞“過渡”;允許農民搞正當的家庭副業,產品可以拿到集市上出售,等等。

萬里在會上說:“最重要的生產力是人,調動人的積極性主要靠政策,凡是阻礙生產力發展的做法和政策都是錯誤的,農村的中心問題是把農業生產搞好。”

此前無人敢說“農村的中心問題是生產”。

很顯然,安徽“省委六條”與剛剛下發的“中央49號文件”精神完全背道而馳!安徽“省委六條”,徹底否定了“窮過渡”的發展方向。

這是一出對臺戲。

萬里深知,“六條”在這個時候出臺,犯了大忌,也犯了天條。但這個出身于孔孟之鄉、深諳圣賢之道的秀才心里有底。他說:“我們的辦法是,強調毛主席教導的實事求是,從毛主席親自主持制訂的‘六十條中去找根據。按毛主席的指示辦事,這總是應當允許的吧?”

1978年1月4日一26日,國務院召開第三次全國農業學大寨機械化會議,要求省委一把手參加。萬里拒絕了。他讓省委第三書記趙守一替他去。臨走前,萬里囑咐說:“你去了只聽只看,不發言不吭氣。大寨這一套,安徽的農民不擁護,我們不能學,也學不起。當然,我們也不能公開反對,回來后也不必傳達。”

很多年后,萬里回憶說:“實際上那時候我們已經拋棄了學大寨那一套,而必須改弦更張,用新的政策、新的辦法去調動農民的積極性。我們當時的決心是。不管上面那些假、大、空的叫喊,一定要從安徽的實際情況出發。切切實實解決面臨的許多問題。我們不能只看領導眼色行事,必須對本省人民負責,在我們權力范圍內做我們應該做、能夠做的事。”

對于“六條”的效果,萬里派他的記者朋友張廣友和吳象到農村聽聽反映。張廣友回憶說——

我們到了六安三十里鋪公社的一個大隊,正趕上他們宣講六條。廣場上人山人海。臺上,干部拿著文件一字一句地念,臺下,群眾側耳靜聽,鴉雀無聲。文件剛念完一遍,臺下就喊,再念一遍!每當念到了群眾喜歡聽的關鍵地方,比如“允許和鼓勵社員經營自留地和家庭副業”時,臺下有的群眾就高喊,再念一遍這句話!我問身旁一位老漢,這六條,哪一條你最高興。他說,我都高興,最高興的還是養雞養鴨養鵝不受限制。生產隊干部說,我們最高興的是專門寫了一條,“尊重生產隊的自主權”,明確規定了生產隊在保證完成上繳任務的前提下,有權因地種植,任何

人不得干涉,這下子瞎指揮可行不通了,今后再也不會出現毀了花生種稻子,拔了瓜苗種玉米之類的傷心事了。

聽了張廣友的匯報,萬里非常高興,他說:“生產隊自主權是當前農村存在的一個大問題。作為基本核算單位的生產隊,它種什么,生產什么,本來有權自己決定,現在卻要由上面來決定,那它還有什么積極性?自主權的實質就是要生產者真正當家做主,這既是企業經營管理的一個最起碼的條件,也是尊重農民權益最基本的內容,沒有這個。還談什么獨立核算?還談什么經營管理?還談什么調動積極性?”

這是30年前一位共產黨的省委書記從農民冰冷的灶臺和干癟的肚子中悟出的道理。但是在那個時候,這個最基本的道理已經離開我們這個執政黨很遠很遠了。

很快,張廣友下鄉調查后寫出一篇重頭文章。2月16日,《人民日報》在頭版頭條刊發了這篇新華社通稿,題目是《生產隊有了自主權,農業必增產——安徽省定遠縣改變農業生產落后狀況的調查》,還配發了題為《尊重生產隊的自主權》的評論員文章。

1978年3月,萬里親自在《紅旗》雜志撰文,題目是《認真落實黨的農村經濟政策》,新華社隨即向全國轉發。

這邊,萬里布置記者寫文章為落實生產隊自主權鼓與呼,千里之外。也是在同一時刻,陳永貴的動作遠比萬里要聲勢浩大得多。

春節過后,陳永貴召見時任新華社駐山西記者宋莎蔭。宋此時已在昔陽縣委任職。陳永貴要求宋組織駐昔陽、大寨的各新聞單位人員,針對當前新聞宣傳上的消極和錯誤的輿論,寫文章進行反擊。

當時,在大寨有一個極為特別的新聞組織,這就是中央、省地級通訊社、報社、電臺駐大寨昔陽的記者聯合組織起來的“駐大寨聯合記者組”,不管你是哪一級、哪一家新聞單位,都用這個名義采訪、寫稿子。

宋莎蔭傳達了陳永貴的指示。但記者們大致了解這件事情的背景,知道這是沖著安徽的萬里去的,都感到有點為難。大家議了議,最后決定,只講大寨、昔陽經驗好,不去講人家的不對,不交鋒,不罵人。

但后來陸續發出的文章,依然可以嗅到濃濃的火藥味。

許多文章是以駐大寨聯合記者組寫的,有些是《山西日報》寫的,有些則是《晉中報》、《運城報》寫的。山西日報社的計劃是用12篇文章來進行反擊。新華社記者陳大斌說:“這一場中國新聞史上少見的,地方黨報向中央新聞單位發起的有組織有計劃的反擊,頗有聲勢,十分猛烈。”

1978年4月21日,《山西日報》將新華社記者馮東書的一篇內參修改后,以《昔陽調動農民社會主義積極性的經驗好》的標題發表,隨即中央就有人要求新華社發通稿,《人民日報》予以轉載。

文章說:“大寨人從來不籠統地講調動積極性,而是講調動社會主義積極性。大寨人牢記黨的基本路線,他們認為:‘堵不住資本主義的路,就邁不開社會主義的步。領導態度不明朗,群眾思想就會亂。資本主義歪風就會越刮越厲害,社會主義經濟就會受破壞。干部不是掛羊頭賣狗內,不是嘴上說社會主義,實際上干資本主義,不管什么生產積極性都去鼓勵,都去提倡。”

文章不點名地把安徽省委和萬里一塊進行了一次大批判。

張廣友是在滁縣農村采訪時讀到這天的《人民日報》的。當地的干部社員也立刻從文章中琢磨出了它的指向,顯得十分擔心和害怕。張廣友立刻給人民日報社副總編緝李莊打電話。李莊說:“老涕,你還不知道嗎?《人民日報》就是國際列車,誰都可以上,你有不同意見,你可以寫文章,我們也可以照登。”

萬里說:“既然《人民日報》領導說我們可以寫文章。他們不點名地批評我們,我們也可以不點名批評他們,各說各的,擺事實講道理。”

隨即,和張廣友同在滁縣采訪的新華社記者南振中、沈祖潤寫了一篇針對性極強的文章——《落實黨的政策,必須清除檄左思想障礙——安徽滁縣地區落實農村政策的一條重要經驗》。新華社在7月4日發了通稿,《人民日報》第二天全文刊載。

李莊以及人民日報社高層的“國際列車論”,使得《人民日報》在當時成為了思想解放的一個極其特殊的窗口,但它更加特殊的權威性也同樣制造了相當多的“麻煩”。此為后話。

不僅在安徽,在中國當時另一個農業大省四川,落實黨的農村政策、推動生產力的發展也成了省委的中心工作,并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收效。

從1977年秋天開始,四川省委頒布了一系列落實黨的農村政策的措施,到1978年2月,四川出臺了“省委十二條”,把按勞取酬作為重點,主要內容與安徽“六條”有許多共同之處。這一年,四川從春到秋,持續干旱,但卻奪得了全省糧食大豐收。

到了秋上,中國老百姓和國家領導人嘴里,都盛傳著關于“吃糧吃米”的民諺。安徽、四川等省農村改革的成就引人矚目。

四、鐵幕被掀動了

1978年,安徽全省遇上百年未遇的特大干旱。周目禮說:“因為旱哪,天上飛的麻雀沒誰呀。飛著飛著就掉了,山上的野兔子從山頂下來找水喝,走到山半腰就死掉了,說明旱情嚴重到什么程度。”

這一年,安徽大部分地區10個月沒有下過透雨,許多河水斷流,水庫干涸,連巢湖也干了。全省6000多萬畝農田受災,4000多萬人口缺乏生活用水。到了秋季,麥子種不下去,大片大片的耕地拋荒。農民眼看生產生活無指望,非常恐慌。省委書記王光宇建議萬里:與其拋荒,不如借給農民個人耕種,發揮潛力,渡過災荒。萬里考慮良久,說:“試一試!”

隨即召開的省委常委會決定:采取“非常措施”——“借地渡荒”:凡集體無法耕種的土地,可以借給社員種麥、種油菜,每人借三分地,誰種誰收誰有,國家不征糧,不分統購任務。

這幾乎是一個石破天驚的決定,它直接誘發了安徽農民包產到戶的行動。

肥西縣山南地區的旱情最為嚴重。9月的一天,縣委書記常振英焦急地來到山南,找到區委書記湯茂林問怎么辦。湯說,沒別的辦法,要想調動群眾的積極性,就要按照原任省委書記曾希圣1961年的做法,包產到戶。

常振英咬著牙答應了。他對湯茂林說:“你不是正在黃花大隊蹲點嗎?就在這里搞試點,試試看吧。”

湯茂林立刻趕回黃花大隊,連夜召開黨支部會議。這就是后來被稱為“黃花會議”的秘密會議。在這個會上,黨員們再次學習了“省委六條”,“六條”上說:“允許生產隊根據農活建立不同的生產責任制……”這讓被逼急了的這批農村黨員看到了縫隙中的一絲亮光。會議結束時,形成了“四定一獎一罰”的規定,即:把地借給社員,定土地、定產量(麥子200斤/畝、油菜100斤/畝)、定工本費、定上繳;超

產100斤,獎勵60斤;減產100斤,罰100斤。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老湯玩了一次文字游戲,定土地、定產量,不是包產到戶是什么?但湯茂林死也不承認。

這個決議在第二天的全體干部大會上通過,又在9月17日的全體社員大會上受到熱烈擁護,大家把手都拍紅了,說:“這樣下去,我們就有飯吃了!”第二天,全大隊997人、997畝麥地、491畝油菜地全部包產到戶,當天就種了40多畝。

消息很快傳開,就在黃花會議之后的第五天,一封群眾來信被送到了縣委、地委和省委第一書記萬里的案頭。信上說:“肥西山南區委書記湯茂林領導10萬人向何處去?他在山南大搞曾希圣武的包產到戶,是劉少奇‘三自一包、‘四大自由的陰魂……”

縣委書記趕緊召見湯茂林,囑咐他:“不能聯產,一聯產性質就變了。”

此時在省委,萬里也看到了那封群眾來信,他將信批轉給省委書記顧卓新,上書“肥西山南區人民來信請你閱”。顧卓新將信批轉給分管農業的書記王光宇,上書“肥西山南區人民來信請閱后派人查處”。王光宇又批給農委周日禮。周閱后批給省委政研室沈章玉……

在這一公文旅行中,兩個多月過去了。這中間,下了一場小雨,麥子油菜長勢喜人。12月的一天,省委政研室沈章玉終于來山南調查來了。他揣著那封人民來信,不喝水、不吃請,面無表情四處轉了轉,湯茂林心里直打鼓。過了一個小時,沈又回到區委向湯要飯要酒。在飯桌上,他神秘地對湯茂林說:“湯書記,你是干對了,中央正在北京召開十一屆三中全會,也許今后的路子就照你這么干。”

湯茂林這才長出一口氣。他看到了那封群眾來信,看到了上面的系列批示。但他所不知道的是,這期間,10月11目,萬里在省委常委會上說:“要準確完整地理解毛澤東思想,要解放思想,大膽工作。省委沒有決定的,只要符合客觀情況的就去辦,將來省委追認,不要都等我這個第一把手來決定。根據作物情況,可以包產到人、到組,聯產計酬。也可以獎勵到人、到組。所有制不變,出不了資本主義,沒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才會有了后來這種睜眼閉眼的拖延。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此對待農民自發改革的態度,后來被寫入了中國農村改革的歷史。

五、兩個“不許”干

萬里開完省委常委會后不久就趕到北京參加中央工作會議,這被認為是改變中國歷史的一個轉折點。在這個會上,農業問題是重要的討論內容之一。會議印發了《中共中央關于加快農業發展速度的決定的討論稿》等3個農業文件。文件再次提出了學大寨的目標,要求各地將農民的積極性“引導到農業學大寨的群眾運動中去”。

但是,代表們大多都對文件提出了異議。與會者對文件回避當前農業的嚴峻現實表示強烈不滿。

王震沉痛地說:“看了看貴州,那里的農村生活水平,有的還不如我們長征經過的時候。全國解放已經30年了,不改變選種落后的狀況,我們怎么對得起老百姓!”

究其原因,有代裳表示,農業上不去,根本原因就是左傾路線所致,對農民卡得太死,怕農民富起來,動不動就割資本主義尾巴;對農村階級斗爭形勢估計得不夠正確,在生產關系上摘“窮過渡”;在具體工作中沒有真正把農業放在國民經濟的基礎位置上。有代表分析了人民公社政桂合一的體制弊端。還有代表提出了農業學大寨要總結經驗,從實際出發,不能生搬硬套。

在那個會上,代表們強烈要求修改會議提交的3個關于農業的文件,各組認真遞交了書面修改意見。要求對長期以來中國農村的左傾路線進行清算,成了大多數代表的共識。但究竟往后怎么做,分歧依然極大。

萬里、周惠(時任內蒙古自治區黨委第一書記)等幾個省委第一書記聯名向中央提出,文件中不應該再寫上“不許包產到戶”。至少應該允許部分貧困地方實行包產到戶。但這個意見沒有得到大多數中央領導的支持。吉林省委書記張根生回憶說,當時,多數省委書記和中央領導人如華國鋒、王任重、楊易辰等,仍是同意“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制度,不同意包產到戶。

最終在十一屆三中全會提交的《中共中央關于加快農業發展速度的決定草案》明確規定:不準分田單干!不許包產到戶!但是同意實行“包產到組、超產獎勵,專業承包。超額獎勵”。

這已經讓某些省的書記們暗暗稱快了。當時的四川省委主要負責人一回去就說:“從總體上講,前進道路上最大的障礙已經掃除。”

會議在12月23日結束。很快,萬里返回了安徽。在省委會上。萬里傳達三中全會精神。針對中央文件上的“不許”和“不準”,吳象回憶說,“這時候萬里很強硬,他說三中全會的文件要看精神實質,不是照抄它的字句”。

六、開始了包產到戶

不久就是1979年的春節了。剛到年初六,萬里就派周日禮為首的工作組來到了山南公社,向農民宣講三中全會精神,文件讀完后誰也不發言。周誘導性地讓大家回憶這30年啥時候日子最好過,這下,七嘴八舌地都說是曾希圣搞責任田的時候最好過,土地分到戶,老百姓生產自由。

周日禮:“你們有什么好辦法就提出來,我們向中央反映。”

社員:“包產到戶叫不叫提,中央文件上講不許干。”

周日禮:“你們覺得包產到戶好也可以提。”

社員:“早也盼,晚也盼,盼來了兩個‘不準干,中央不相信我們嘛。”

當天,周日禮回到合肥,當晚就向萬里匯報山南的百姓呼聲。萬里覺得有必要立刻召開常委會。要在常委會上討論這個重要問題。

第二天的常委會開了半天。有的說,一旦表態同意農民干,這不明擺著是違反中央文件,我們不能做;也有人提出,向中央寫報告請示,中央同意了,我們再表態。王光宇則用心良苦地提起了1961年曾希圣的責任田,說“責任田是救命田”。

吃了午飯委會接著開,萬里別有深意地說:“包產到戶的問題,過去批了幾十年,許多干部被批怕了……但過去批判過的東西,不一定是錯誤的;過去提倡的東西,不一定就是正確的,要靠實踐來檢驗。”

最后,萬里終于下了決心:“我們就把山南公社一僬為省委試點,進行包產到戶試驗,搞一年,年底總結,這個辦法好,我們就搞,不好。我們就收回來。如果滑到資本主義道路上去,也不用怕,我們把他們拉回來。即使收不到糧食,那就調一點糧食給他們就是了。”

隨即,肥西縣召開干部會,縣委宣布,只準山南區山南公社搞包產到戶,其余公社一律不準搞;而且,對于山南,要特別強調三不準:“不準登報、不準宣傳、不準廣播。”

可是沒幾天。山南的6個公

社、78個大隊、1037個生產隊都實行了包產劉戶。周日禮緊張了,趕緊向萬里匯報,萬里說:“讓他們搞,收不到糧食,省委調糧食給他們。”

山南的做法在安徽不脛而走,引來了無數質疑和問罪。4月的一天,省軍區的一位副司令員匆匆來到山南公社。老軍人找到黨委書記王立恒,動情地說:“毛主席他老人家推翻了國民黨反動派,解放全中國,打土豪分田地,組織群眾走合作化道路,才過上今天的社會主義生活,但是你們現在搞包產到戶,實際是單干,走資本主義道路,必須立刻停下來!”說完他馬上給縣委書記打電話,明令:“包產到戶不能干。要收!”

但是,在整個安徽省,因為貧窮所引發的制度危機早已遍布全省,包產到戶的火星子掉到哪兒,哪兒就可能變成火苗,火苗就可能燃成大火。就在同一時刻,在皖東的滁縣地區,一場波及面更大、更加有組織的農民大包干運動已悄悄醞釀成熟。

七、大包干

1977年夏天,當萬里剛剛來到安徽就職的時候,看到的第一份關于農村的調查報告就發自安徽滁縣地區。地委書記王郁昭在很旱的時候就在琢磨著當地農村的變革。1978年秋天,滁縣也早已是河道斷流、土地龜裂,就連人畜飲水都十分困難。

9月,地委召開干部會。在王郁昭的反復追問下,這些基層干部終于“供出”了責任制的三個典型,一是來安縣煙陳公社楊渡大隊魏郢生產隊,偷著摘了包產到組,在大旱之年糧食由原來的8萬多斤增長到12萬多斤;一是天長縣新街公社,當棉苗即將枯死的時候,公社把地“借”給農民,超產獎勵,減產賠償,結果當年棉花增產89.6%;另一典型是來安縣廣大公社,搞了干部崗位責任制,年終時按各項生產指標獎罰,結果公社糧食棉花全面增產。

會后,王郁昭向萬里全面匯報了這些情況。萬里聽后大喜,急派記者張廣友下鄉調查。又令王郁昭迅速準備詳細調查報告報省委。數日后,王郁昭接省委通知:萬里書記說可以在全滁縣地區進行這三種模式的試點。

滁縣地委不敢怠慢,迅速出臺96號文件,要求各縣先在一個大隊或公社開始試點。可這個口子一開。大量不是試點的社隊也自發地搞起了包產試驗。

鳳陽城南公社岳北生產隊開始搞包產到組,縣里派來的會計怎么也算不清賬,農民卻看明白了,倒著算不就可以了嗎:交夠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的都歸社員自已。此話一出。人人贊成。縣委書記陳庭元一語道破,這不就是“大包干”嘛!

“大包干”在鳳陽迅速推廣,但還僅停留在“包干到組”。

聞名天下的鳳陽縣小崗村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了他們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革命。

小崗村,非常小,上世紀60年代韌的那場饑荒,讓這個小村餓死了60人,死鮑6戶,全村只剩下10戶,39人。從1966年到1978年,人均口糧只有200多斤。人均年收入不足20元,每到冬春季節,全村家家戶戶扶老攜幼,外出乞討,無一例外。1100畝土地。竟有1000畝撂荒,集體經濟只剩下3間破土房、1頭牛、半張耙、1張半犁,根本無法開展生產。就這樣,還成天被學大寨工作組折騰來折騰去,或斗私批修或割資本主義尾巴,每一家都有入被揪到臺前批斗,每一家都有人當過隊長。每年秋收剛結束,沒等秋種開始,全村老小就籌劃著該出門乞討了。

1976年,縣、區、社三級黨委下決心改變這個隊的面貌,派工作隊18人進駐。工作隊隊長在社員會上說:“你們資本主義道路走不通了。今天,我們左手拿著社會主義鞭子,右手拿著無產階級專政的刀子,牽著你們的鼻子,非要把你們趕到社會主義金光大道上來。”一個工作隊員監督一戶,干了一年,收糧35000斤,人均口糧230斤,人均收入32元。工作隊一撤,呼啦啦,人又都出去要飯了。

終于到了1978年,“省委六條”的東風也刮進了這個小村莊,這里也搞起了包產到組,從兩個組分成4個組,后來又分成8個組,幾乎已經是兄弟組、父子組。但依然矛盾不斷。吵吵鬧鬧。

11月24日的這個冬夜。18戶戶主都集中到了嚴立華家中,他們終于作出了一個革命性的決定——“分田單干,包干到戶”。18人在一份合同書上按下了紅手印,大家約定:土地分到戶,瞞上不瞞下;秋后摔鍋賣鐵,也要將國家集體的任務交上;萬一有人坐牢,其他的人保證把他們的孩子養到18歲。

小崗村的1000多畝田就這樣分到了每一戶農民家里一直到第二年春天,縣委書記陳庭元才聽說這個小村子的“出格”舉動,他驚出一身冷汗;第一個反應就是——快讓他們停下來。

“包產到戶”與“包干到戶”,一字之差,而性質完全不同。包干到戶,農村土地真正實現了兩權分商,土地所有權歸集體,農民通過承包獲得對土地的經營權,農民成了相對獨立的商品生產者和經營者。簡而言之。包產到戶是農民對所種植的作物產量的承包,而包干到戶則是對土地經營權的承包。這就是“小崗模式”的核心所在,如此模式,農民用和平的方式奪了集體的生產經營權,未來必將動搖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體制。

睬庭元深知個中含義,深知若要殺頭。第一個引頸待戮的就應該是他。

很多年后,當年帶頭搞大包干的小崗村生產隊長嚴俊昌回憶說——

紙包不住火,第二年春天的時候,公社黨委就找到我,就問我是不是摘分田到戶了。第二天,公社黨委書記就把我給看隹,連看三天,到第四天,我向他坦白了。他要立即把我逮起來,我就問他會不會殺我頭。

他跑到縣委去匯報。接著縣委書記陳庭元來到小崗,發現我們確實分田到戶了,嘆了一口氣,就批示小崗千到秋天,說是千得好再向黨匯報,干不好收回來。

哪知道沒干到秋,陳庭元就頂不住了。有人說這樣做沒有文件,小崗在挖社會主義墻腳,開歷史倒車。

后來地委書記王郁昭來到小崗,他說,你快帶我看看。

我家那時分了四五十畝地,種的花生和水稻,糧食多得沒地方擱了,連床底下塞的都是糧食。結果王都昭就說,定罪定不下來,那我們就支持嚴俊昌。讓他干三年。

萬里也來了小崗。他沒來之前,陳庭元就透底了,說:“萬里要是來了就實話實說吧。倒霉也好,有罪也好,等萬里來了再說。”

萬里來了,看了,說了句:好!中國這么多共產黨員都不敢走這條路,為什么?怕丟了鳥紗帽,丟了官。很多共產黨員他不是為人民的,他為了自己的那個“官”。

他又問,你這樣干可有把握?

我說,像這樣干,不管天災人禍,可以不要國家供應,對國家還有貢獻。萬書記可能準我們多千幾年?

當時萬里就說。那能干啊!地委批你千三年,我批你干五年。

當時我恨不得趴在地上給萬里磕頭。

萬里視察了一遍很滿意,臨走時我問他:“你批我干可有紅頭文件?政府要是找我麻煩怎么辦呢?”

他說,不錯,我是沒有紅頭文件,誰要是找你麻煩你就這樣問他:你可以想出什么好的辦法?如果對我有看法,你能使生活過得比我好,收入比我現在多,作出的貢獻大?他要是說不出什么好的辦法,就讓他不要管你,他還得跟你學習。

相信嚴俊昌一定很難體會萬里此時的矛盾心情。因為無論是憲法還是中央文件,依然明確規定“包”為禁區。

八、“張浩事件”

1979年的早春,安徽、四川等地農村的騷動,直接引發了北京及中南海的特殊關注,米奮、擔憂、不安和惱怒交織在一起。

1979年1月,國家農業委員會成立。王任重任農委主任,原中央農村工作部秘書長杜潤生任副主任。這一年,杜潤生已經66歲。從1962年中央農村工作部被毛澤東撤銷之后。這位原秘書長也因為鄧子恢的挨整一直被晾在一邊。毛澤東當年的語氣很不客氣:中央農村工作部“十年沒干過一件好事”。

臨上任之前,不少老同志勸杜潤生:緊跟黨中央,接受鄧子恢的教訓,千萬不要再摘包產到戶了。

但是這個“蟄伏”了17年的老人早已有了自己的目標。很多年后,年逾90歲的杜潤生回憶起這一段經歷,感慨地說出了自己的心境:“包產到戶,1979年初得到安徽、貴州等地大量事實的正面印證,使我將家庭經營引入合作制的信念更加堅定起來。”他堅信:“農民的要求是一股強大的推動制度變遷的力量,歷史終歸會向合理的方向發展。”

3月12日,國家農委在北京召開七省三縣農村工作座談會。會議由杜潤生主持,安徽省農委副主任周日禮和金椒縣委書記王杰代表安徽參會。

15日,周日禮發言。他談了整整一天,說的都是這半年來安徽搞包產到戶所取得的經驗和成績。回憶起1979年在北京召開的這個會議,周曰禮至今都心潮難平:

摘包產到戶的好處我講了好幾條,結果在會上引起了強烈反對。湖南的農委主任拍著桌子差點兒和我打起來,爭論得非常激烈。為向華國鋒匯報,會議起草了一個會議紀要,紀要是由農業部的一個副部長起草的。對于他的稿子,會上就我一個人表示不同意。我認為包產到戶與分田單干不能等同,包產到戶仍然承認生產資料集體所有制,承認按勞分配。就為這個意見,會上統一不起來。后來杜潤生對我說,你把你的意見單獨寫一個稿子,作為紀要的一部分,你單獨向華國鋒匯報。25日(按杜潤生的回憶應為20日——引者注)下午3點,匯報會開始,桂潤生念完會議紀要后,我接上去念我的稿子。華國鋒很奇怪地間。這是怎么回事?杜潤生解釋說,會議上意見統一不起來,請華主席最后來拍板。

杜潤生的“兩個會議紀要”安排顯然是“別有用心”的。

那天,華國鋒沒有對包產到戶的對與錯表態,他問了周日札很多問題。然后把國務院剮總理兼農委主任王任重叫到一邊說了些什么。王任重就走開了。后來周目禮才知道。王任重是奉命給萬里打龜話去了。這個電話轉了好幾次,才終于在嘉山縣找到了萬里。

王任重劈頭問萬里:“你們安徽搞包產到戶到底搞了多少,你們那個會議代表大吹特吹包產到戶,你們省委知道不知道?”

萬里在電話那頭說:“知道,周曰禮同志是我派去的。他的意見省委已經討論過了。現在是春耕大忙時節,不管什么責任制形式,一律先穩定下來,等秋后再說。”

這天下午的匯報會,一直從下午三點開到晚上九點半。華國鋒做了一個長達兩個多小時的講話,他很委婉地講了湖南洞庭湖地區雙搶的經驗,以此說明組織起來的分工合作可以提高生產力,集體經濟還是優越的。但他也特剮提到不要“一刀切”。

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由于最高領導人的寬松和寬客,會議氣氛變得稍稍融洽了一點。但是此時在安徽、四川等地,卻由于《人民日報》上的一篇文章,空氣中的緊張和恐慌氣氛陡然增大。這就是轟動一時的“張浩事件”。

1979年3月15日,《人民日報》在頭版頭條發表了張浩《“三級所有,隊為基礎”應當穩定》的來信和編者按,信上說:“……輕易從‘隊為基礎退回去,搞分田到組,是脫離群眾,不得人心的,摘亂干部群眾的思想,挫傷群眾積極性,給生產造成危害。”而編者按的語氣則更加嚴厲:“已經出現分田到組、包產到組的地方,應當正確貫徹執行黨的政策,堅決糾正錯誤的做法。”

這一天,七省三縣農業座談會正在召開期間,文章的發表無疑更加重了反對派的砝碼。

在安徽。清晨6:30的“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播出的這條消息,讓萬里心頭陡然一震,他暗自驚呼:“要壞事!”

萬里趕緊給滁縣地委書記王郁昭打電話:“我們該咋辦還咋辦,已經實行的政策不能變!”

隨即,以中共安徽省委的名義,省委辦公廳向省內各地發出了8條緊急“代電”,要求各地“不論實行什么樣的責任制,都要堅決穩定下來,集中精力搞好春耕生產”。

第二天一早,萬里即刻下鄉。他首先來到了皖東的全椒、滁縣、定遠、嘉山等縣,一路上做工作,反復對干部社員講:“責任制是省委同意的,有什么問題省委負責。既然搞了,就不要動搖!”

在全椒縣古河區。萬里一下車,就被百姓圍住了,大家愁眉苦臉,讓萬書記拿個主意。

“萬書記,又要變咧?”

“誰說要變?誰吹這股風那股風,我們也不動搖,既然搞了就不動!”

“《人民日報》說了,要堅決退回去。”

“《人民日報》可給你米吃?可給你油喝?它就是公共汽車,你可以上我打票也可以上。”

面對縣里的干部,萬里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他說:“究竟什么意見符合人民的權益和長遠利益,這要靠實踐來檢驗。決。不能讀了一篇讀者來信就打退堂鼓。生產上不去,群眾餓肚子,是找你們縣委要還是找《人民日報》要?搞包產到戶如果要檢討,我檢討。只要老百姓有飯吃,能增產,就是最大的政治。老百姓沒有飯吃,就是最壞的政治。”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說,老百姓依然清冷的灶臺和破舊的草屋讓萬里堅定了決心——哪啪走得再遠一些,哪怕風險再大,也不能退縮。

在定遠縣范崗公社,一位生產隊長吞吞吐吐地說,我們隊現在還沒有包產到組,春播無人干,社員一致要求學風陽,縣里領導堅決不同意。

萬里直截了當。地對生產隊長說:“你那個隊可以實行鳳陽的辦法,回去就搞,決不能耽誤生產。”

年輕的隊長又驚又喜又有點半信半疑:“我們說了好多次,公社都不依,說是縣里統一布置的,你在合肥,怕說了沒用。”

“我是省委書記,你們地委王書記也在,你那隊就照風陽的方法辦,我批準的!”萬里很干脆。

20日當天晚上,王任重之所以費了很大勁,才在嘉山縣找到萬里,正是萬里緊急出巡消除“張浩事件”的負面影響,來到了嘉山。那天萬里還在電話里對王任重說:“不管怎么,我這里已經干開了……備個案,搞錯了,省委檢查,我負責!”

安徽省委采取的緊急措施,消除了部分干部群眾的擔憂,但仍有一部分地縣還是遵照報紙的要求,從“包”退回到不包、不聯產,其中受損失最嚴,重的是翟邱縣,幾乎有1/3的生產隊又回到了大呼隆的體制下。這一年,霍邱的糧食產量比1978年減產約20%,而周邊所有的地縣均大幅增產。萬里聞此消息異常憤怒,立刻提出戛撤縣委書記的,職。

此時,不僅是在安徽,四川、河南、內蒙古等已經實行了責任制的農村,也因為這樣一封張浩來信,各處引起極大混亂。

這封“群眾來信”的背景后來被陸續披露出來:當時《人民日報》為春耕寫了一篇相關社論,報送黨中央。華國鋒閱后在文章留白處寫了一段話,批評了某些地方因為包產到組,出現了搶農具、牲畜、鬧分隊的現象,認為這影響了集體經濟的鞏固。王任重看到了華國鋒的批示后,在3月14日寫信給《人民日報》總編輯胡績偉,信上說,要穩定地實行“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制度,決不能倒退回去。張浩的來信正好契合了這一指示精神。

“張浩事件”所造成嚴重的后果讓胡耀邦坐不住了,他批評胡績偉:登頭版頭條,表明報社完全同意這個意見。你應當登在農村版,或者放在一版的下面。編者按也應該改掉指示、肯定的口氣,改為“引起注意。可以討論”的調子。

作為補救,半個月后的3月30日,《人民日報》以《正確看待聯系產量的責任制》為題,刊出安徽省農委干部辛生、盧家豐的來信,駁斥了張浩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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