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華
日子就如打印機里的一疊A4紙,如果不給它一些打印指令,它就是一張張空白的重復。
從時間的出紙口吐出的,又是一張空白的日子。
大腦是空白的,行走是機械的。就在走過公司大門時,我看見墻上的一張訃告。不經意的一瞥,卻讓我停下了腳步。因為,那上面寫著一個我熟悉的名字,而且這個名字的后面那張面孔非常年輕。
離開這個世界的,是我曾經的一位女同事。我曾在集團下面的這家分公司與她共事過幾年,留在我的印象里的,是一位健康、開朗、活潑、能干的女子。可誰知,病魔過早地奪走了她的生命,就像一張正在打印的紙張被唐突地從機子里抽出。
突然感覺生命的脆弱,脆弱得就如同一張單薄的紙張,被命運無所謂地或折疊、或揉搓、或隨意地拋棄。
面對昔日同事突然的離去,我倍覺生命的珍貴。即使日子單調乏味得如同一張張空白的A4紙,它總有打出美好文字的那一天,總比突遭撕毀與拋棄多出一份等待、多出一份希望。
想起胃痛時在醫院做胃鏡檢查的那一天。在我前面做檢查的是一位20歲左右的年輕人,做完胃鏡,醫生問他,有家屬陪你嗎?他答,就我自己。醫生說,那我就不得不告訴你了,你是胃癌。年輕人立即就蹦了起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當一朵花剛剛打開它的花瓣時,怎么可能凋謝?當一棵苗正在陽光下茁壯生長時,怎么可能夭折?當一張白紙還未寫上優美的字詞,還未畫上絢麗的圖畫時,怎么就舍得丟棄?
可誰能在春天里預料一場倒春寒?誰能明晰一場大風起自何處,一場雨雪來自何方?
人生有太多的意外,太多的唐突。面對一場突然的離別,心里如此深刻地感覺,即使日子是一張張空白的重復,總有日出月落、風起云涌;即便生活乏味得如同一頁頁單調的空白,也有四季更替、天地情長。
更覺得,活著,就要向生活發出指令,打印出生命的內容,寫下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