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曉東
司馬懿出生于官宦之家,《晉書·宣帝紀》記載司馬懿:“少有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而面對動亂不斷的東漢末期,司馬懿“常慨然有憂天下心”。然而作為憂心天下的有識之士,司馬懿卻不像諸葛亮那樣隱于臥龍崗,等待明主投身,相反他更傾向于道家的逍遙無為,這主要是來自于其父司馬防的影響。司馬防雖效力東漢,后期卻“養志閭巷,闔門自守”,得以修身養性,亂世求全。
建安六年,曹操聽到他的名聲后,召他到府中任職。司馬懿見漢朝國運已微,本不想投效于曹操,便借口身體有病推辭了。為了免曹操疑心,司馬懿還偽裝身體不能起居。到了建安十三年,曹操自命為丞相后,才以“若復盤桓,便收之”的強制手段,任命司馬懿為文學掾(隨從秘書),司馬懿不得不從。由此可見,早期的司馬懿并無爭名奪利之心,只是想遁世避災,逍遙自在。
司馬懿在曹操手下任職,小心謹慎,勤勤懇懇,“至于芻牧之間,悉皆臨履”。謙虛務實、謹言慎行的司馬懿,令曹操對他刮目相看。建安二十年,曹操征討張魯,司馬懿隨軍,提出了進攻漢中的策略,雖未被采用,卻令曹操對他信任日重。到了延康元年(220年),孫權率軍西進。朝臣都認為樊城、襄陽缺乏糧,不能抵御吳軍,請召守將曹仁回駐宛城。司馬懿卻主張堅守二城,曹丕未依其言,命曹仁放火燒毀二城。后來孫權果然沒有入侵,曹丕悔之不已。作為一流的謀士,計策未被采納,多少會令人倍感失落和不得志。但司馬懿卻低調而為,并無惱怒與怨憤之言,而是盡心做好自己手頭的工作,可見他的沉穩與謙遜。
亂世紛爭,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遭到多方異議,但司馬懿對此卻有著清醒的政治認識。建安二十四年,孫權向曹操上表慫恿其自立為帝。曹操說:“此兒欲踞吾著爐炭上邪!”而司馬懿卻坦然地說:“漢運垂終,殿下十分天下而有其九,以服事之。權之稱臣,天人之意也。虞、夏、殷、周不以謙讓者,畏天知命也。”曹操因此對他由猜忌逐漸轉為信任。更可貴的是,司馬懿“每與大謀,輒有奇策”,更為曹丕“篡漢”出了大力,也贏得了曹丕對他的無限信任和器重。而比起其他謀士的不得善終(如荀彧、荀攸叔侄),司馬懿的遠見和變通使得他在人才濟濟的曹營游刃有余。
司馬懿的隱忍與從容的人格特質在軍事策略上十分突出。建安二十四年,劉備積極奪取漢中之地,而孫權也密謀合肥。當時關羽圍困曹仁,水淹七軍,斬殺龐德,可謂“威震華夏”。曹操為避關羽鋒芒,一度準備遷都河北。司馬懿和蔣濟及時勸阻,并指出了孫劉聯盟外親內疏的弊端。曹操從其計,果然孫權派呂蒙襲取江陵,俘殺了關羽。曹操坐收漁利,不僅去除關羽,解除樊城之圍,更破壞了孫劉聯盟,改變了戰時格局。司馬懿的策略,突出表現他遇事冷靜,從容自得的人格特質,這是他“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典范。
正始八年,曹爽想消除司馬懿的軍權,對此司馬懿一方面偽裝生病,不問政事,另一方面則暗中布置,巧做安排,一舉消滅了曹爽勢力。在這當中,他充分利用曹爽優柔寡斷的特點加以勸慰,以洛水為誓,只要曹爽服罪,就罷免官職,保全其家族。而當曹爽答應誓約后,司馬懿卻全面圍剿,滅其三族。司馬懿謹慎泰然、不動聲色的行事作風,使他登上了權力的頂峰,從此全面掌控了曹魏的軍政大權。
諸葛亮四出祁山時,西線駐守的重將曹真已死,魏明帝曹睿思考再三,認為非司馬懿可擔當此重任。而司馬懿也不負使命,和魏明帝合伙上演雙簧記,自貶“臣才能低下,而責任重大”,以明帝的昭示平息眾人對于諸葛亮“巾幗婦人之飾”羞辱的怒氣。而在勸阻不成的情況下,只好任其自便。結果,追擊蜀軍的魏軍中了埋伏,大將張郃被亂箭射死。司馬懿悲傷不已,更是自責于自己的過錯,并替部下承擔責任。其實,魏軍的失利恰恰證明了司馬懿的預測準確。
青龍二年,諸葛亮再出祁山。司馬懿率軍渡渭水迎戰,背水筑壘阻擊。在分析形勢后,司馬懿料定諸葛亮會西上五丈原,事實果然不出所料,魏國諸將都異常振奮,唯獨雍州刺史郭淮深以為憂,他判斷諸葛亮會“跨渭登原,連兵北山,隔絕隴道,搖蕩民、夷”,在大家都對這看法不以為然之時,司馬懿卻恍然大悟,意識到北原的重要性,立即命郭淮等率軍移屯北原,致使得蜀軍攻克未果,形成對峙的局面。
月月鳥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