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請關燈

顧　金

楊明旺有一個習慣，晚上睡覺要開著燈。自從他做托運生意后，很少回家，基本上就在貨運部里的一個寢室睡覺。寢室里除了床和一些和生活用品外，還有一個保險柜。很顯然，楊明旺是擔心這保險柜里的錢。可一個人睡覺又有點不踏實，晚上開燈睡覺，心里安穩一點。

楊明旺的兒子楊鑫說：“睡覺不關燈，對視力非常不好。”楊明旺不理會，心想現在不上學不看書，視力能有多差?

這晚9點，楊明旺有朋友請客，晚上走的時候，他把燈開著。這也是楊明旺的習慣，晚上不管寢室有沒有人，都要開著燈。

“我的保險柜被盜了!”一大早，楊明旺急匆匆地來到派出所報警。當班的民警林剛接到報警后，火速趕到事發現場。

楊明旺說今天早上一進貨運部，就發現寢室的門大開著，床鋪邊的保險柜就沒有了蹤影。林剛在明亮的寢室里四處看了看，最后坐在窗臺邊的沙發上問道：“現場你都沒破壞吧?”楊明旺說：“一進來，看到這樣的情況，立刻報了案，完全沒有動到。”林剛又從楊明旺那里了解了一些情況后，說：“這一定是熟人干的。”楊明旺驚訝于林剛的判斷。林剛就解釋說：“你有晚上開燈的習慣。那么，一般人會認為，房間里有燈，就會想到房里有人，小偷根本就不會考慮作案。”說到這里，林剛又問：“知道你有開燈習慣的有什么人?”

“王閏!”楊明旺肯定地說。王閏是托運部的一個工人，電住在這里，就在隔壁房間。這樣一說，楊明旺驚訝起來，都9點了，王閏咋還沒起床上班?推開他的門一看，床上沒有人，林剛看了看，沒有就寢的跡象。電就是說，王閏昨晚根本沒有回來睡過覺。初步斷定，這事和王閏有關。

楊明旺趕緊打了王閏的電話——關機。這更加確定了王閏的嫌疑。在楊明旺那里了解到，王閏是一個鄉下來的小伙子，做事踏實肯吃苦，也是一個很誠實的人。楊明旺很信任他，有時候保險柜里取人款，都交給王閏做。

“那他也知道保險柜的密碼了?”林剛問。楊明旺點點頭，沒有想到他會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林剛皺起了眉頭：“這事不對呀，如果是王閏偷錢的話，不會和這笨重的保險柜一起搬走，直接開柜取錢就行。”“那你的意思是王閏可能被罪犯帶走了?”楊明旺說。林剛沒有點頭，如果罪犯人室盜竊，驚動了隔壁的王閏，那么王閏肯定要出來看情況，發現不對勁，應該報警或阻止對方才對，可現場沒有任何的打斗痕跡。一時間，林剛也沒有了主意。

就在這時，一個人闖了進來：“對不起楊老板，我來晚了。”楊明旺抬頭一看，驚訝地叫了起來：“王閏，你沒事?”王閏這才注意到旁邊有警察，他的臉就紅了起來：“楊老板，你不會因為我遲到，以為我失蹤了吧，還報了警。實在對不起，我昨晚去朋友家打麻將，玩得太晚，就沒有回來睡覺，今天早上又睡過了頭，讓你擔心了。你要如何處分、罰款，隨你，我沒有怨言的。”

搞半天，王閏以為這些警察是來找他的。楊明旺哭笑不得：“王閏呀，我的保險柜被偷了。”王閏一下子變得驚訝起來。

林剛看了這么一陣，初步認定，這事與王閏沒有關系。可現在的人，很會演戲。這樣推算的話，王閏有可能還是嫌疑人。如果開柜拿錢的話。這樣做的結果太明顯了，直接就懷疑到了王閏身上，現在這樣的情況，沒憑沒據的，還很難下定論，只好走著瞧。

林剛讓手下給王閏做筆錄。王閏說：“昨天晚上7點，就讓幾個朋友拖去打麻將了，三缺一沒辦法推脫。原計劃是打到晚上12點結束的，可剛打了2個多小時，王閏的老鄉王東就輸得很慘了，輸了大概500多。大家都在興頭上，王東也不想就此下課，就跟大家說，去去就來，意思很明顯，去拿錢去了。大家等了半個小時，也沒見他回來。心想他是拿不到錢，不好意思再回來了。大家還想再玩一會兒，三個人就斗起了地主。不知不覺就到了凌晨3點，我就在朋友家湊合睡上一覺，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早上9點，就趕緊起床打車過來，就是剛才的時間了。”

聽了王閏的敘述，林剛問道：“你老鄉在哪兒去拿錢，深更半夜的?”王閏說：“王東的老婆也在城里打工，兩個人租了一間房，就在不遠的地方，回家拿錢最多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后，你們有沒有給他打電話?”林剛問。王閏點點頭說：“他關機了。試想想，幾個兄弟在一起玩得正高興，誰愿意在這個時候閃人丟面子。我們都知道，王東是出了名的‘妻管炎，這一回去，多半出不來了。”

“就是經常來找你的那個老鄉?”楊明旺急切地問。王閏點點頭。楊明旺手拍著大腿說：“一定就是他，打麻將沒錢了，老婆又不給，就來行竊。”林剛覺得楊明旺說得很有理，回過頭來問王閏：“王東知道這里有保險柜嗎?”王閏說知道，前不久，王閏曾將1萬塊錢放到保險柜里，王東就在旁邊。

“那一定就是他了。”楊明旺肯定地說。

林剛不敢下這個結論，任何事都得講證據。現在要做的，就是馬上找到王東。王閏試打了一下王東的電話，還是關機中。林剛就讓王閏帶路，去他們租房子的地方。

租房子的地方是一個居民點，房子很一般，而王東就住在一樓。“他老婆應該在家，昨天，王東說這幾天工地上沒活。”王閏說完，“咚咚”，敲了兩下門。“誰呀?”屋子里傳來女人的聲音。“嫂子，我是小閏，東哥在不?”王閏問。

“死啦，那個挨千刀的一夜未回家，不知死哪去了?”女人大聲地罵道。

王東昨晚沒有回家，楊明旺昨晚9點過出的門，王東9點過后離開王閏他們的。時間上對得上，林剛想，這個王東現在很可疑了。

林剛就給王東的老婆說明了情況，這個女人一聽男人犯了事。有點驚慌，不知如何是好，說話也有多起來了，還有點語無倫次：“他昨晚回來要錢，我沒給，我罵了他，說他是個賭鬼，掙不了錢，就會花錢。他問我到底給不給?我說不，還說村里誰誰誰都比他有錢。我還說，如果他掙不了錢，我就和他離婚。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以為，他只是賭氣，哪知道他為了錢就去做犯法的事呀!?女人說完，眼淚嘩嘩地流。

林剛問女人王東是什么時候到的家，女人說是10點，當時她在看晚間新聞，所以記得很清楚。

這讓大家都更加確定，王東的嫌疑越來越大。

現在的任務，就是馬上找到王東，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經過三天的調查，林剛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可能王東已經卷款走人了。這天，林剛吃了飯，正在打盹，手機響了：“林隊長，王東他沒有偷錢，他是向他遠房的表哥借的。”是王東老婆急切的聲音。“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現在在哪?我馬上過來。”林剛說。

王東的老婆正在表哥家。事發當晚，王東在朋友這里借了500元，說是要去外地打工掙錢，要用錢堵住老婆的嘴。

林剛趕到王東的表哥家時，表哥證實了這事。并且說。王東借錢的時間是10點25分，借條上有寫明。林剛看了看借條，女人也說是王東的字跡。“那他現在去了哪里?”林剛問。表哥說：“應該去了廣東，他當時就說去廣東打工。”林剛又問王東后來有再聯系過他嗎?表哥愣了一下，趕緊搖搖頭。

林剛查了一下火車時刻表，11點5分，有一趟開往廣東的列車。10點25分從這里到火車站，一定能趕上這趟火車的。“可萬一

王東沒有走呢?”林剛直視表哥，表哥趕緊擺擺手。林剛琢磨：一個人去偷保險柜，有點難，一定有同伙才是。說不定，500元就拿去找人幫忙了呢。這樣說來，表哥借錢，助王東辦了壞事，追究起來，責任還不小。表哥立馬站了起來：“不關我事，他真的當晚去了廣東，昨天還打電話來的，說在廣州市里。”林剛就笑了。剛才表哥那一愣，其眼神就告訴林剛，王東有給他通過電話。

林剛回去就請示了局里，派人去廣州市查找王東的下落。

接著，林剛去了楊明旺的貨運部，想給他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正好他的兒子正在叫他回家吃晚飯。兒子安慰說錢掉了，可以再掙，身體急垮了，可是多少錢都買不回來的。林剛笑笑，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楊明旺就說，十六歲了，也該懂點事了。楊明旺拍拍兒子的肩膀：“楊鑫，這是幫爸爸找真兇的林叔叔。”楊鑫看了看林剛，問：“林叔叔，你找到真兇了嗎?”林剛點點頭，說：“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楊鑫就說：“爸，一切都交給林叔叔吧，咱們回家陪媽媽吃飯吧。”林剛也說：“楊老板，好好回家休息一下吧，真兇很快就會現形了。”

三人便出了貨運部。

自從楊明旺做了托運生意以來，很少回家吃飯了。現在一家三口，快樂地吃著晚餐。

晚餐剛過，林剛就出現在他們家門口。“兇手抓到了?”楊明旺問。林剛搖搖頭，說今晚來，想找楊明旺的兒子楊鑫聊聊。楊鑫嘟起嘴：“找我有什么好聊的，呆會我還要做功課呢!”林剛就笑了：“據我了解，楊鑫是一個不太愛學習的人呀。12月4日，也就是你爸保險柜被盜當晚，你在干嘛?”

“星期四，他應該在學校上晚自習。”楊明旺說。楊鑫卻低下了頭：“爸，我沒上晚自習，我去網吧了，玩了一個通宵。”楊明旺聽了，怒氣沖天，想要打楊鑫。林剛示意，等把事情弄清再說。

“通宵?也就是說。從晚自習開始，到第二天早上，你一直在網吧，沒有離開過?”林剛問。楊鑫點點頭：“不信你可以問我同學小馬，他和我一塊去的，一整晚，我們都在一起。”

林剛點點頭，說小馬馬上就到。

楊明旺有點不明白了：“林隊長，這事和我兒子有什么關系?”林剛說：“有沒有關系，等一下就知道了。”

小馬很快出現在了楊明旺的家里。小馬說，當晚，他和楊鑫逃課去上網。兩個人都喜歡打游戲，經常坐一塊上網玩。可當晚，楊鑫沒有和他坐一起玩游戲，而是躲在一個角落里，說要看電影，說太累不想打游戲。10點的時候，小馬有一個游戲一直過不了關，想請教楊鑫，抬頭一看不見了人影，廁所里也沒人。小馬當時也沒在意，繼續玩著游戲。直到11點，楊鑫才從外面氣喘吁吁地進來。小馬當時還問楊鑫去哪里了，楊鑫說，肚子餓，吃了點東西。小馬還抱怨楊鑫沒給自己帶點呢。

“說說，這段是時間去哪里了?”林剛問。楊鑫說：“吃東西去了。”林剛一把取下楊鑫的鑰匙，給楊明旺看：“這上面有沒有你在貨運部的宿舍鑰匙?”楊明旺接過來細細地看：“有!”接著很驚訝地問楊鑫：“你什么時候有我的門鑰匙的?”楊鑫就低著頭不說話了。

“鑫兒，你拿你爸的鑰匙做什么呀?”楊明旺的老婆急急地問。

“媽，我是為了你呀。爸自從做了那個生意，有了錢，回家的日子少了。我同學都看到，他經常和一個漂亮女人勾肩搭背的。很多人都說，男人一有錢就變壞，這點真不假。前不久，有個新聞說，一個老板有錢的時候，天天不著家。直到有一天，破產了，外面的情人、狐朋狗友都不理他了，他才想起發妻。我怕有一天，爸媽分開，于是我就打算把爸爸的保險柜偷了，他就沒錢風流快活，就一定會回家!”楊鑫斬釘截鐵地說。

楊明旺此時卻是面如土色，事發當晚，他就在他情人家里。看來，兒子觀察自己是有一些日子了。

“保險柜真是你偷的?”楊明旺到現在還不相信。

楊鑫說當晚為了制造不在現場的假象，他特意請小馬去上網。趁小馬沉迷游戲的時候，悄悄溜去偷保險柜。開了門，用一大麻袋把保險柜罩好后就叫三輪師傅來搬，說是一個書柜，很輕松就搬進了臥室，一切都非常地順利。原以為會變成無法破的案子，可王東卻偏偏出了事，不過這樣，倒更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了。

“林叔叔，你是如何懷疑到我的?你們不是找王東去了嗎?”楊鑫不解地問。

林剛說：“王東現在的確在廣州市，案發當晚，他坐的是11點5分的火車，按照他去表哥家借錢的時間，既要去行竊，又耍趕到火車站，是完全不可能的。楊鑫，你的確是一個孝順的孩子。但就是因為你的孝順出賣了你。晚上，你叫你爸回家吃飯的時候，出門時，你隨手關了燈。要知道，你爸可沒有晚上關燈的習慣，而且，案發當日，我趕到現場的時候，燈也是關著的。我當時就注意到你褲子上吊著的鑰匙，有一把就是你爸貨運宿舍的鑰匙，然后就去學校了解到你當晚的情況。

“隨手關燈，才環保呀。”楊鑫無奈地說。“爸，你為什么睡覺不關燈?這樣對視力非常不好，你咋就聽不進去呢?”楊鑫埋怨道。

楊明旺嘴唇抖了好幾下：“對，開燈對視力不好，爸的視力現在很不好，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你和媽媽對我的好，還把你帶上了錯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