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個普通人

陳志龍

辦公室又請來一個做飯的，楊嬸，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我們這些年輕人，對中年婦女的印象都不太好：自私自利、斤斤計較……或許這些都是偏見。

“沒辦法，大老爺們和年輕姑娘怎么肯干這種工資低、不體面的活兒呢。試用一段時間，只要她手腳干凈，做的菜還行就湊合了……”主任對楊嬸的要求顯然不高。前任燒飯的中年婦女突然辭職，還卷走了500元菜錢，于是大家對繼任者的期望值降低了許多。

楊嬸做事很麻利，每天中午11點多才來，12點一桌香噴噴的飯菜就上桌了，烹調(diào)水平也不錯。楊嬸繼承了前幾任的大嗓門，似乎也繼承了愛吃回扣的小毛病。看看每天的菜和報上來的費用，不用計算器就可以算出回扣率相當高。

“天下沒有不吃腥的貓，現(xiàn)在一天報一次賬，她卷不了大錢就算了。”或許因為經(jīng)歷得多了，往日嚴厲的主任也變得寬以待人了。

好在楊嬸也有其優(yōu)點，比如特別愛干凈，隔三差五就來個大掃除，原本雜物四處堆放的辦公室顯得寬敞明亮了許多。

“楊嬸把辦公室的廢報紙、廢紙賣了破爛，錢都沒有上交……”有人反映這個問題，不過考慮到她家境困難，夫妻雙雙下崗，還有個上大學的女兒，大家最終還是睜一眼閉一眼了，直到有一天她拿走了小蘭一雙八成新的鞋子。

“我看鞋子上有些灰，放在那里很久了，以為你不要了，我拿回去擦干凈了給我女兒穿……”楊嬸解釋遭。

貪小、自私、粗俗，漸漸地，大家又開始難以忍受楊嬸這些缺點了，換人的呼聲越來越高。

忽一日，楊嬸來得特別晚，12點還沒見蹤影，主任打算趁機解雇她了。可她來了之后卻嚇人一跳，臉是腫的，眼角是干了的紫藥水和血跡……

“早上在公共汽車上小偷偷我女兒的小靈通，我發(fā)現(xiàn)了，一直追到車下。找不到家伙，就脫了鞋子猛抽了他一頓，鞋都打爛了。他有四五個同伙，我也吃了點兒虧，好在東西搶回來了……”楊嬸興奮地說，嗓門特別大。一部小靈通，二三百元而已，如果被歹徒捅一刀……相信我們幾個都會這么想，人一溫飽，勇氣和正氣就打了折扣。

“就讓她干下去吧。”她做完飯走后，主任說。大家都沒有意見，或許她不是個品格高尚的人，可是某些小小的“不高尚”是出于支撐她那個貧困家庭的責任，似乎也可以原諒。

我們對于每天遇見的那些“粗俗”的中年婦女，漸漸多了一些理解。

選自《新民晚報》王丹丹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