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建
秋收忙罷,人們又要分頭趕往城里打工,動身前的晚閑時節里,一個個爭搶工夫歡聚到村東打谷場上,伴著那輪明光光的秋月又忙上了摔跤的營生。
場上銀白鋪地,場下人群躍動,場面比過年還要熱鬧。
小柴爹身旁圍一幫愣頭兒青坐在打谷場這邊抽煙,大胖爹身旁圍一幫小毛孩兒坐在打谷場那邊抽煙,二人都盯著自家的孩子瘋狂賣力,靜著熱鬧。只見小柴肥褲小褂,精明利索地站在場中央,在眾人的吆喝聲中與高大魁梧的大胖對陣打擂,三四個回合,大胖已被小柴摔成了泥團。丟人現眼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旁觀的老人們就納悶兒:咋能呢?大胖家武藝常勝有名,從來是不輸場的呀。咋能呢?論個頭兒,論斤兩,也不能被一個不起眼的小柴棍子摔成爛泥。這可是西出的日頭東落的月,從來沒有過的事兒哩!
思索之間,大胖爹早已扔下煙屁股跳了出來,轉眼工夫,小柴爹也走向場心迎了上去。這是村上多年不成文的規矩,徒弟斗精,師傅必要出來比畫比畫。不料,多年認輸的小柴家,今日一反常態,小柴爹三五下也把大胖爹摔了個四仰八叉,盡管大胖爹拿出了吃奶的勁頭迎戰,卻仍然猶如醉漢行在冰地上,橫豎都是倒霉的架勢。小柴爹不動聲色,不卓不亢,大胖爹恨地無縫,十分狼狽。
開始有人自言自語:咋會呢?多年來都是大胖家占盡上風,頂多有個徒弟偶爾小敗,咋會父子雙雙敗入泥潭呢?
后來又有人小聲嘟嚷:以前他當村干部大酒大肉吃了個肚圊,身子骨早成糠菜了,而且,如今家家都外出打工,村上的事端誰還求誰呢?過去大胖爹一言九鼎,小柴家總得讓他三分,如今贏了也無妨礙,那就贏唄,又不是輸贏二畝地。
還有人狡黠地窺一眼天上瞅熱鬧的秋月,閑磨舌頭說:玩兒唄,誰還會當真不成。
更多人沒去多想,只想在秋月下的打谷場上多熱鬧一會兒。
場上依然在熱鬧摔跤。秋月賦明賦明地高掛在空中,默然無語……
王偉民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