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洪濤
顧佳萍離異后和兒子小軍相依為命。小軍是個啞巴,他兩歲時得了一場大病,持續(xù)一周高燒不退。病好了后就說不得話了。顧佳萍也曾想再找個男人,但她和兒子一提這事。小軍就咿咿呀呀搖頭。顧佳萍怕兒子受委屈,于是打消了再婚的念頭。
小軍該上幼兒園了,卻沒有幼兒園肯收留他,顧佳萍沒有辦法,就自己在家里教小軍。小軍雖然不會說話,卻非常聰明,不久就認識了許多日常用字,并能用筆和媽媽交流了。顧佳萍很高興,兒子終于能和她“說話”了。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過日子總歸不是個事。這不,同事又給她介紹了一個男人。男人叫李澗,在一家酒廠上班,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但顧佳萍就是猶豫不決。李澗問她還有什么顧慮?顧佳萍說,她找男人一不挑長相,二不管收入,但有一點他必須做到,那就是不能嫌棄小軍。李澗說:“我怎么會嫌棄小軍呢?這樣吧,明天我去你家和小軍見個面,看他能不能接受我。”顧佳萍說:“這事我得和小軍商量,你聽我回話吧。”
顧佳萍回到家,小軍正坐在地板上堆積木。他剛搭好了一座“房子”,見媽媽回來了,用手指蘸著水在地板上寫了一句話!“這是我們的家,你看漂亮嗎?”顧佳萍說:“漂亮是漂亮,但這個家不完整哩。有媽媽,有小軍,還少誰呢?”小軍歪著頭想了想,寫道:“少爸爸,但我不想要。”顧佳萍問:“為什么?”小軍遲疑地寫道:“我怕——”
顧佳萍沒讓小軍寫下去,她不愿看到“我怕”后面的字。那一定是觸目驚心的。她把小軍從地板上拉起來。動情地說:“不用怕,孩子,不管誰來做你的爸爸,都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對了,明天媽媽請一個叔叔來家里吃飯,你看看讓他做爸爸行不行?如果不行,咱就把他趕出去。”顧佳萍做了個往外推的手勢,小軍被逗笑了。點了點頭。
第二天,顧佳萍給李澗打了個電話,邀請他中午來家里吃頓飯。并囑咐他穿隨便一點,因為小軍不喜歡油光水滑的男人。李澗很高興,下了班連工作服也沒換,就直接去了顧佳萍家。
見到小軍,李澗先拿出一包蝦條遞給他,小軍卻皺著眉頭躲開了。李澗又拿出一個變形金剛來,但小軍還是不要。李澗很尷尬,去廚房里幫顧佳萍做飯。顧佳萍說:“我這里沒事,你還是想法過小軍那關(guān)吧。”李澗只好又回到客廳,但小軍卻出去了。
顧佳萍炒了幾個菜,李澗第一次登門,她想讓他喝點酒。顧佳萍想起櫥柜里還有半瓶白酒,那還是上次她爸來時喝剩下的。可她打開櫥柜一看,那半瓶白酒卻早已不知去向。顧佳萍只好去外面買。她一出門,正碰上小軍回來。顧佳萍問他去哪里了。小軍沖她做了個倒垃圾的手勢。
小區(qū)門口有個商店,店主是個姓徐的老頭。徐大爺很會做生意,懂得和氣生財?shù)牡览恚裉焖麉s一反常態(tài),當(dāng)顧佳萍說要買瓶酒時,徐大爺卻一口回絕:“不賣。”
顧佳萍一下愣住了:“為什么不賣?”徐大爺說:“不為什么,今天你買別的東西可以,但就是不能賣給你酒。”顧佳萍說:“別的我什么也不要,就是想買瓶酒。”徐大爺為難地說:“我真的不能賣給你,要不你買瓶可樂吧,比酒好喝。”顧佳萍說:“沒見過你這樣做買賣的,可樂能代替酒嗎?不賣拉倒,我去超市買!”說完就要走。徐大爺卻一把拉住她:“你別去超市了,今天這個酒,你無論如何不能買。”顧佳萍生氣地說:“你不賣給我酒,還不讓我去別處買,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看這個就明白了。”徐大爺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條遞給她。顧佳萍接過紙條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她太熟悉了,是兒子小軍寫的:“爺爺,請不要賣酒給媽媽。那個要做我爸爸的人也是個酒鬼,他喝醉了會打媽媽的!”
顧佳萍心里一顫,想到了自己離婚的原因。她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前夫嗜酒如命。喝醉了就找茬打她,每次都把她打得鼻青臉腫。今天她炒菜招待李澗,小軍一定是怕李澗也像酒鬼爸爸一樣,喝醉了就打媽媽,才寫了一個紙條給徐大爺,讓徐大爺不要賣酒給她。
想到這里,顧佳萍的眼睛濕潤了:多好的孩子啊,原以為他不愿媽媽再婚,是怕后爸嫌棄他,其實他是怕媽媽挨打,怕媽媽受委屈啊!
顧佳萍兩手空空地往回走,路過垃圾桶時,不經(jīng)意間往里一瞥,發(fā)現(xiàn)她正四處尋不到的那半瓶白酒正躺在里面。呵呵,難怪剛才小軍沖自己做出倒垃圾的手勢,原來他把這杯中之物當(dāng)成垃圾了。
回到家,顧佳萍對李澗說:“對不起,今天沒有酒喝了。如果想進這個家門的話,恐怕你還得戒酒呢。”李澗拍著胸脯說:“戒酒沒問題,本來我就不喜歡這杯中之物。”
旁邊的小軍聽了這話。用手指在地板上寫了幾個字。李澗湊到近前一看,只見小軍寫的是:“騙人,你是個酒鬼!,,李澗笑了:“小軍,可不能隨便冤枉好人啊,你怎么知道叔叔是酒鬼呢?”小軍湊到他身上聞了聞,又寫道:“你身上酒味這么重,不是酒鬼是什么?”
顧佳萍也笑了,她把小軍攬在懷里:“你的確冤枉李叔叔了,他是酒廠釀造車間里的工人,每天和酒打交道,身上能沒有酒味嗎?不過媽媽還是要表揚你,你的警惕性讓媽媽有一種安全感。”
(責(zé)編:丹禮圖:劉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