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郁

夏余才

我站在窗戶前,望著外面人群中一張張陌生的臉,忽然間感覺那是一個一個的文字,或一起排成行、或獨立成章、或三三兩兩地散落在紙上。此時,秋葉開始落了下來,地面有了一些潮濕的味道。我手里什么都沒有,我的心里也是同樣的空。外面的人,誰會抬起頭呢?看一看這棟樓上的窗戶,看一看站在窗前的我。我一直相信冥冥中有一個奇跡,發生的時候,我正好就在現場,而不是在我轉身離開的時候。

然而,奇跡從來沒有降臨到我的身上。哪怕只是一瞬間,然后化成泡沫,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不存在了。或許,這就是一個夢,像夢一般的不現實。現實中,往往有著那么多愛做夢的人。對于我而言,每晚都在做夢,夢的內容也不會相同。人生,沒有重復的夢。夢,不可能復制。

這樣的一個秋天里,我陷入了怎樣的憂郁。每個人都會有憂郁的時候,哪怕只是無緣無故、毫無來由。憂郁這東西,讓人的情緒不斷低落,低落到地面之上,低落到了樹的根部。仿佛那是一張網,我就坐在網的中央。能感覺到它在逐漸下沉,直至沉入到地心的位置。外面的腳步,外面的嬉鬧,這些都和我無關,和我斷絕了來往。

有人或沒人時,我總是想把憂郁藏起來。藏在我的掌心,藏在一個無人覺察的地方。然而,憂郁還是像微弱的燈光,幽幽地從窗戶的縫隙間瀉出。我想將它捂住,可是又怎能做到?我的手是那么瘦小,無法將憂郁抓在手心,無法將它牢牢地綁縛。

曾經想象著生活很美好,美好到不會跌倒,美好到不會有一點點的傷痕。即使哭了,累了,依然有著一層堅強的殼,將我緊緊地包裹。我就在那層殼里,做著甜蜜的夢。但生活的傷,還是來了,來得讓你措手不及,來得讓你不知該如何去阻擋。比如失戀、比如事業的失敗。

于是,憂郁啊,會光顧你的房間,光顧你的心靈。它不會通知你,不會讓你有時間去打掃一下自己凌亂的房間,不會讓你一個人躲在角落里整理自己受傷的心靈。別人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在憂郁的日子里,在日復一日的消磨中,我們打發著光陰。

憂郁或許就是一種病,像感冒、像偶爾的發燒。這是一個人成長中的煩惱,無法躲避。其實,過幾天就好了。有時候,當憂郁來了,人們會急急地去尋找醫治的良方。可找來找去,依然無法將其根除。既然無法根除,莫不如順其自然。讓憂郁的情緒隨著微風輕輕搖曳,讓它像枯黃的樹葉在搖曳中墜落。而后,化成泥土,滋潤著我們空出的心、寂寞的光陰。

沒有人能徹底擺脫憂郁,也沒有必要去刻意擺脫。就像一年四季,有明媚的春,便會有寒冷的冬。冬天來了,寒風肆虐,大雪紛飛,在這樣的意境中,我們不妨學會適應學會欣賞。燙一壺酒,坐在風雪之下,看銀裝素裹的大地,卻也是別樣的風情和景致。如果人生中沒有憂郁,還真會少了一點味道,少了一道風景。而這樣的人生,看似完美,實際上才是真正的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