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有些醉意地說,今晚我沒有地方住,能收留我一夜嗎,就一夜。他愣愣地看著她,把她帶回了酒店。但他明白,他對她什么都不會做——8年前,他的身體便喪失了作為男人的這種能力……
心理的陰影一旦消失,生理的障礙也悄然隱去。他和她纏綿在8年7天的最后關頭里,那是一場愛情盛事的序幕……
一
A城,8年前他在這里拋棄了他最愛的女人。為此,他的自責抹殺了他身體里最本能的欲望。
8年后再來A城,他每天都會站在窗口看對面的酒吧。晚上酒吧的霓虹燈發出淡藍淡藍的光,很誘人。他并不是一個喜歡泡吧的人,但是他喜歡這個酒吧的名字——WALT酒吧。他總覺得在這個城市,在某個地方總會有一個女人等著他。如果不能在這里找到命運的寬容,那么死亡也不失為解脫的另一條捷徑。
第三個夜晚,他終于決定去WALT酒吧坐坐。
酒吧并不是很大,但裝修得很別致。他找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閉上雙眼,他喜歡閉上眼睛想問題。
在朦朧之間,他感覺好像始終有一個人在看著他。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對面已經坐了一位女子,漂亮且柔弱的女子,屬于任何男人見到她都會動心的那一種。但任何男人不包括他,他心里只有一個人。8年來他一直活在小慧留給他的自責中,從靈魂到身體。
女子一臉憂郁地趴在桌上,不時有幾滴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到桌面。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不說話,遞過去。
你不開心嗎?許久,他問。
你也一樣,女子答。
他們幾乎同時舉起酒杯,做了一個干杯的動作。
為什么不開心?他問她。
她沉默,轉過頭去,掩飾不住的淚水。
有時候我真想自殺,如果心死了,身體根本就是軀殼而已。她不看他,自言自語地說。
他想,這句話很適合用在他身上。他也是因為心死了,所以連男性最起碼的欲望也跟著死了。8年來他一直是一個不健全的軀殼。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再舉起杯子,一杯接一杯地喝。
他準備起身道別的時候,她略有些醉意地說,今晚我沒有地方住,能收留我一夜嗎,就一夜。她說得很平靜。他愣愣地看著她,把她帶回了他住的酒店。但他明白,他對她什么都不會做——8年前,他的身體便喪失了作為男人的這種能力。
二
他靜靜地看著女子像嬰兒般熟睡的樣子,靜靜的,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他突然想做一個實驗,他甚至想好了整個步驟。然而,他恍惚中又想起了8年前的那個夜晚,在A城的小旅館里,他就是這樣離開小慧的。多少年了,他還是沒有辦法忘記小慧。
8年前他17歲,正讀高一,第一次愛上一個女生,小慧。小慧是個孤兒。然而他們這段愛情愛得并不輕松,老師反對,家長也反對。
他帶小慧私奔,他也不知道當時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勇氣。A城,一個在當時看來很遙遠的城市。
小慧問,喬志你愛我嗎?
是的,我愛你。喬志很肯定地回答。
喬志,我準備好了,小慧一臉的緊張和害羞。他激動得一塌糊涂,笨拙地進入她的身體。小慧在他胳膊上深深地咬了一口,咬得很重。事后小慧一改往日柔弱的性格,堅定地說,如果你以后敢拋棄我,我就殺了你!他第一次發現,小慧原來也可以變得如此可怕。
私奔了一個星期后,他就后悔了,他想回家了,他想他的父母了,因為他根本還是個孩子。可是小慧卻不同意回去,她是個孤兒,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夜里的時候他醒來,小慧還在睡覺,睡得很香。于是他一個人拿了一筆足夠回去的路費,他把她一個人留在A城的小旅館里。
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過小慧的消息,也是從那次之后,他對女人的身體失去了那種本能的欲望。為什么會這樣呢?
他看過醫生,醫生說是心理原因造成的。
他的心理疾病造成他如今生理上有病,這一切都不可告人。
三
夜里的時候,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女子的身體像蛇一樣地裹纏著他。她的手有節奏地在他的身體上游走,像一根輕柔的羽毛撩動著他,仿佛要融化掉他的身體。他想按他的步驟進行,可是他的身體卻是無動于衷的,沒有一點生理反應。這很殘酷。
那一夜,他始終都沒有說話裝睡著了。他聽見女子在被子里的低低的哭泣聲。而她的眼淚卻是與他無關的,恍惚中他看見的全是小慧的臉。
第二天早晨醒來,他對她說,你可以走了。他站在屋內,她站在門口。他分明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一抹憂傷和憤懣,但她看不出他的無奈和絕望。
看著女子悵然若失地離開,他的心開始疼起來。她是一個寂寞的女子,即便是性的給予也是一種認可,可是他給不了她想要的。
8年間他遇到過許多不同的女子,他也做過同樣的試驗,但他的實驗無一例外地宣告失敗。他的身體無法為小慧以外的任何女人而溫熱起來。他有些無奈。
四
他站在窗口的位置。對面的馬路,車水馬龍依舊。第五天,第六天,他就這么一直看著。
他終于開始想一個問題,他到底該選擇一種什么樣的死法,靈魂的自責和身體的無能讓他無法再從容生活了。
第七天,他已經沒有時間了。他全部的錢只夠在這座城市最好的酒店租一個星期的客房,過了第七天,他將一無所有了。他喜歡把自己逼上絕路。
第七天,又去WALT酒吧。
又坐在上次坐過的位子上,他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就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酒吧里已經沒有人了。他環顧了一周,看見一個女子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她手里點著一根煙,有一種很優雅的美。
她說,你醒了。
你是?
我是這里的老板。
他們就這么互相注視著對方,眼神重疊交織出一些曖昧的色彩。那么似曾相識的眼神,很熟悉,真的很熟悉。
正如有一首歌里唱的,如果你有一天遇到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真的還是她嗎?會有可能嗎?這是命運的寬容還是另外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
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小慧。他努力地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
說了聲謝謝,起身告別。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聽見她在叫他的名字。她終于還是認出他來了。
他站在原地沒有回頭,說他已經沒時間了。
她從背后抱住了他的腰,他潸然淚下。
這么多年,他一直以為他再也沒有機會彌補過失的,他以為她不會原諒他,她會恨他終生的。他一直活在這種自責和愧疚的陰影里痛不欲生,他不相信命運會寬容眾生。他唯一沒想到的是當他終于不堪重壓想要在A城結束生命的時候,她卻把他從死亡的門口拉了回來。
心理的陰影一旦消失,生理的障礙也悄然隱去。他和她纏綿在8年7天的最后關頭里,那是一場愛情盛事的序幕。
責編/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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