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字如其人”,是說從字跡可以窺見作者的性情。見到殷延國時,深覺此話有理,他留著板寸短發,憨厚樸素,步態輕盈地走過來,一臉笑意,讓人倍感親切。
看殷延國的作品,發現字里行間時常透露著一股虔誠和靈動。他的行草承襲明清時的書法家王鐸和何紹基,灑脫大氣,法度有節,濃淡枯濕變化豐富;小楷靜謐中有活潑,線條方中帶圓。
耽迷書法
在殷延國的印象里,他的學藝史應該追溯到上世紀80年代。那個年代的中國正涌動著一股書法熱潮,各種展覽賽事此起彼伏,身在其中,自然也會受到一些熏陶和影響。正是在那個時期,殷延國開始對書法產生了興趣。


16歲那年,還在家鄉山東棗莊讀高中的他臨摹起了歐陽詢的楷書作品《九成宮醴泉銘》。那時從家里到學校有60多里的路程,殷延國騎車上學,迷戀書法的他干脆把字帖固定在了自行車的車把上,騎一路,看一路,在心中默默臨摹,以至于到如今他一看到《九成宮醴泉銘》,依然會感覺親切。對書法藝術的耽迷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在練習書法之余,他也嘗試著把作品投寄出去,參加小型賽事和展覽。當時黑龍江某媒體正舉辦一個全國書法大賽,分段評級,最高為九段。他把練習的小楷作品寄過去,被評到五段,評級的老師還用行草在底下落款并作評語。對初涉書法的他來說,這便是莫大的鼓勵,從此練筆更加勤奮。持續多年的楷書練習為他日后書法技藝的提升奠定了扎實的基礎。若干年后,在書法領域已小有成就的殷延國在北京偶遇當年為自己評級的那位老師,談起往事,不禁感慨萬分。
北京學藝
高中畢業,殷延國考取大專,學的是經管專業,畢業后到棗莊一個企業工作。在那里,唯一讓他覺得愜意的事情,就是工作中有些與書法相關的零碎雜活。這樣的工作持續多年,一直到2000年他決定動身前往北京。
因為書法,殷延國在家鄉結識一批志趣相投的朋友,工作之余常切磋書藝。那一年,他向單位請了兩個月的長假,經熟人介紹,前往北京探訪書畫市場。他被北京獨一無二的文化氣息所打動,毅然決定辭去工作,北上學藝。
對常人來說,辭去一個收入穩定且閑散的工作就已經需要莫大的勇氣,更何況家中有妻子和剛1歲的孩子。殷延國咬咬牙,背起了行囊。雖然如今他談起這些來已經云淡風輕,但仍可想見當年的掙扎和決絕。
一個人只身來到北京,殷延國在中央美院附近租了一小間房,靠賣書法和篆刻作品為生,給畫廊提供作品,那時書畫市場尚好,價格稍低一些就能賣出去,他邊創作邊尋找進入中央美術學院學藝的機會。租的房子是一片廢棄的建筑工房,有若干間,在美院轄區內,因而也相對自由。身邊住的幾乎都是在美院或是其他學校學習藝術專業的學生,生活雖然清苦,倒也樂在其中,大伙經常喝酒聚會,切磋技藝。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大概一年,2002年,機會終于降臨。中央美院國畫系的王鏞先生開辦了研究生班,對外招生5名。殷延國順利地考入了這個班,成了王鏞先生的弟子,開始了在書法藝術上正規而嚴格的訓練。
美院的學習環境相當自由,幾年的研究生生涯,殷延國幾乎都是在教室度過的。那時常常練字練到深夜,有時甚至通宵達旦,日子一長,他跟教學樓的保安都已經熟得打成了一片了。
從他只言片語的描繪中,仍能尋見那些年與家人分離、刻苦學藝的情景,在《延國出入大吉祥》一印的邊款中,他寫道:“五月六日,余自京回鄉,與母親妻兒短暫相聚,又返京。想如今,客京求藝,五年有余,終日勞作奔忙,難與親人相聚,無奈。五年來風雨謀生,求藝問道……其甘苦自知。”
嚴師的指點,加上自身超乎常人的努力,幾年下來,殷延國的書法和篆刻技藝得到了顯著提升,并開始涉足國畫領域。
書寫志氣
學藝的過程中,殷延國也曾有過迷茫和彷徨。
因為沒有系統學習過相關理論和方法,剛到中央美院學習時,他發現以前對書法藝術的很多認知都有偏差,糾正下來突然覺得自己處于空白狀態,仿佛一切重頭再來;也有過自我懷疑,在前幾年的瓶頸期,一落筆就自覺相當不滿意,練習用的廢紙堆滿了紙簍,但一切困難都在執著中被一一消解。
除了行草和篆刻,他頗受稱道的還有大量的寫經書法作品。
美院研究生畢業那年,他在一本小楷作品選中,偶然接觸到了東晉書法家安弘嵩的寫經作品,對魏晉寫經書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認真地臨摹了大量的寫經作品。他發現,寫經既能歷練書法技藝,也能磨礪心性,于是堅持了下來,開始用小楷大量抄寫《金剛經》和《心經》。
“《金剛經》三十二品、五千多字實不易寫,尤其書寫于高檔紙張時生怕有錯訛,若寫錯一字即不可改,而延國兄能在數十米長卷上書寫此經而未有錯,實屬不易。”書法家衣雪峰在文章中這樣描述殷延國寫經。
幾年下來,他已經能把《金剛經》快速而流暢地抄寫下來了,且筆力爽快遒勁,剛柔相濟,筆法變化豐富,結體整觴謹嚴。在寫經書法領域,他得到了相當的認可,作品供不應求。
在佛教經書的熏陶下,他也練得了從容安靜的心態,使得自己能獨立于浮躁的藝術市場之外,安心創作。
清文學家劉熙載在《藝概》中說:“寫字者,寫志也”,書法與人的精神氣質是息息相關的。殷延國的在書法上的成就,說到底,歸于他對書法的熱愛,正是這份執著的“志氣”幫他一步步實現了書法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