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特的漳臺“普渡”習俗

“普渡”習俗源于道教的中元節(jié)和佛教的盂蘭盆節(jié)。佛經(jīng)說：目連之母墮餓鬼道中，食物入口即化為烈火，既饑且渴，命似倒懸。目連求救于佛，佛因說《盂蘭盆經(jīng)》。“盂蘭盆”是梵語“解倒懸”的意思。佛令目連伯盂蘭盆，至七月十五日具百味五果于盆中，供養(yǎng)十方佛，而后其母乃得食。后世因之，興起盂蘭盆會。

漳州、臺灣的宜蘭、桃園、嘉義等諸多地區(qū)盛行著七月“做普渡”（鬼節(jié)）習俗，其環(huán)節(jié)基本相同。民間認為，農(nóng)歷七月十五日中元日這天，地靈官會下凡判定人間善惡，因此要在這天夜里誦經(jīng)驅(qū)邪，并張羅祭品款待陰界的親人，以求全家平安順利。

開巷口

古漳州有“佛國”之稱。康熙《龍溪縣志》記載說：“七月作盂蘭會，延僧設(shè)食，祀無祀之鬼。夜以竹竿燃天際，聯(lián)綴數(shù)枝，如滴如墜，望之若星。”但這樣的描述，似乎還不能完全展現(xiàn)環(huán)節(jié)繁瑣的漳臺“做普渡”習俗。

“做普渡”習俗由來已久，與其它地方不同的是，漳臺兩地的“做普渡”不只是七月十五日一天，而是整個農(nóng)歷七月。“十方大圣，齊詠靈篇。囚徒餓鬼，當時解脫”。

民間認為：不得善終之人，其鬼魂陰曹地府不收留，這些孤魂野鬼便會到處游蕩，作亂民間。漳臺兩地民間把這些“無祀之鬼”稱為“大眾爺”、“有應(yīng)公”、“好兄弟”等，對他們的禮拜極為虔誠。農(nóng)歷七月正是天氣悶熱的時令，瘟疫、疾病較為容易蔓延流行。所以要驅(qū)除瘟疫，就首先要把這些孤魂野鬼打發(fā)走，而“做普渡”就是最好的辦法。但因為餓鬼食物“一入口就化為烈火”，饑渴難耐。因此，寺院要舉行誦經(jīng)法會、水陸道場等，借助盂蘭盆讓餓鬼得以進食。此舉稱為“開焰口”。

古時候，漳州人是全城在同一天“做普渡”的，當天人們爭購物品，擁擠不堪，因此常發(fā)生糾紛摩擦爭斗的現(xiàn)象，后來，城中的一些長輩就建議將普渡延長為一個月，讓城廂各個街區(qū)“拈鬮”排順序，輪流在農(nóng)歷七月中的一天“做普渡”。《漳州雜詩》記載：“若敖不用八關(guān)齋、七月蘭盆次第排，欲看饅頭山數(shù)丈，須來公府大埕街。”民間有七月是“冥府開禁、鬼魂過年”的說法，這樣便要規(guī)定一個開始和結(jié)束的日期，從而便將“開焰口”的說法演變成“開巷口”（即開地獄門），繼而便有“關(guān)巷口”（關(guān)地獄門）與之相對應(yīng)。

漳州舊時在六月底“開巷口”，七月一日開始，輪流祭祀，家家戶戶門前掛上終夜不熄的“普渡燈”（又稱路燈），燈上寫“七月流火”或“陰光普照”等，畫有花鳥人物圖案。這種普渡燈終月不熄，直到月底“關(guān)巷口”時才把燈燒掉。一般人家祭供無主孤魂用四碗素齋：芋頭、菠蘿、龍眼和“粿”（以糯米飯加糖搗成），外加一碗白菜米湯。至今，在漳州的一些老街，在農(nóng)歷七月間還可以看到以上的情景。

漳臺民眾認為，“巷口”一開，陰間的鬼魂就會到陽界來，他們首先會回家看望親人，因此，家家戶戶要準備祭品，供自己死去的親人享用。在祭祀了家人之后，才會將一些祭品施舍給餓鬼孤魂。無論是盂蘭盆會的目連，還是地官大帝“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洞靈清虛大帝青靈帝君”的托世身份舜帝重華，都是孝子。普渡的意義還是孝親重于普施，所以舊時在開巷口后的整個七月間，同時還要祭祀家里去世的長輩。

普渡日

“拈鬮”后，輪到“普渡日”的區(qū)域，家家戶戶要準備豐盛的祭品供那系餓孤魂野鬼享用。這樣的祭祀禮儀也稱為“拜普渡公、普渡媽”。人們用紙糊的神牌，上面寫“盂蘭盆會”或者“盂蘭勝會”，抗戰(zhàn)時期曾經(jīng)流行改寫“抗敵（抗日）陣亡將士”等。祭祀時，除了燒金銀紙錢外，好要燒五色紙做的“經(jīng)衣”或燒有顏色的紙，祈求合家平安，五谷豐登。祭祀完畢，家家戶戶大擺宴席請客，不論熟悉的還是生疏的，見人就請，多多益善，客人多了自己才覺得有面子。片區(qū)的人還要逐戶募捐，湊錢請戲班來唱戲。

舊時，在普渡日，街坊的小孩要背著席草編織的袋子，仿效乞丐向鄰居或者親友討米孝敬“普渡公”。民間認為孩子在這天當一回乞丐，以后會消災(zāi)保平安。被討的人家一般只是象征性地施舍一把米，但對于貧窮人家的孩子，往往會多給一些。

關(guān)巷口

普渡日過后，臨近七月底了，輪值的片區(qū)開始陸續(xù)“關(guān)巷口”，意思是吃飽了的鬼魂要重入地獄，地獄門就要關(guān)閉。這時候，家家戶戶開始陸續(xù)燒“普渡燈”。《漳州四時竹枝詞》這樣描述七月底的民俗：“勝會蘭盆踵事增，經(jīng)禮佛競延僧。笙歌入夜人家盛，兼看河邊放水燈”。農(nóng)歷七月三十是“地藏王”的誕辰，人們在這天舉辦“地藏會”來超渡亡魂。舊時，漳州城區(qū)在這提天要“施孤”，讓孤魂野鬼飽餐一頓才走，所以，人們在“公爺街”搭筑“孤臺”和“法師座”，“孤臺”豎立靈牌和“招魂幡”，“法師座”座前供奉超渡鬼魂的“地藏王”，下面供大米和用面粉做成的桃子等。

“孤臺”前搭建戲臺，用于唱“目連戲”，或者讓道士展示“師公戲”；“孤臺”后用木板或者草垛搭建兩層樓高的塔，用饅頭插滿草捆，俗稱“饅頭山”。臺前用紙糊一座一尊丈余高的“鬼王”，“鬼王”又稱“普渡公”“孤王”，青面獠牙、遍身金甲，用于“鎮(zhèn)壇”。

“孤臺”搭成后，家家戶戶就將香燭和祭品擺在上面祭祀。祭品上插一把彩色三角形紙旗，上面寫著“盂蘭盛會”“慶贊中元”“甘露門開”等，下面寫著被祭者的姓名。

“施孤”儀式在莊嚴肅穆的廟堂音樂中進行，領(lǐng)隊的和尚或道士敲響“引魂鐘”，帶領(lǐng)眾和尚道士誦經(jīng)念法號，然后上臺施“餓鬼”，將一盤盤面桃子和大米往下撒，并反復(fù)三次施舍“餓鬼”，稱為“放焰口”、“摔孤”。

“孤臺”上的主事隨后也向周圍的群眾散發(fā)饅頭等食物，圍觀著爭先搶“饅頭山”里的祭品，稱為“搶孤”，搶到后來年要以加倍的數(shù)量奉還。現(xiàn)在漳州一些地區(qū)還把“搶孤”比喻一些貪吃的人。

放水燈

在漳臺兩地民間，中元節(jié)、普渡、鬼節(jié)、七月半等，其實都是同一習俗不同的叫法。如今，隨著城市建設(shè)的不斷發(fā)展，以及人們社會觀念的進步，一些如“施孤”、“搶孤”等繁瑣迷信的習俗已在逐漸消失。但“放水燈”這一有趣的習俗，在漳臺兩地一直長盛不衰。

人們認為，中元節(jié)既然是“鬼節(jié)”，那么“做普渡”期間也要為鬼魂張燈慶祝。但鬼燈屬“陰”，所以只能把燈放在水里，這樣才能把鬼魂引過奈何橋，以免在人間作亂。

漳州九龍江沿岸的百姓以及臺灣一些地區(qū)的民眾，在“做普渡”期間都有“放水燈”的習俗。人們在河（海）邊擺上八仙桌，桌子上供置祭品，請來和尚道士誦經(jīng)為鬼魂超渡，燒過紙錢后，就開始放水燈。“主燈”用各色彩紙扎成長渡半米左右的紙船，其它的燈則用紙扎，或者小陶罐貼上蓮花狀的紙花，“水燈”里都有放置蠟燭或小油燈，和少量錢幣，密密麻麻的水燈在夜間的水中順流而去，蔚為大觀，極為好看，又頗有詩意。

“放水燈”習俗至今在漳臺兩地依然流行，臺灣一些地方是在海邊進行，因而其規(guī)模甚至比漳州的“放水燈”還大得多。